总有一天,你们会先我而去。
那时的我,上天入地,都寻你们踪影不见。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神州内外……即便追到世界尽头、时间尽处,我所能抓住的也仅是昨日留给今日的心伤。
“我慢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份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变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九月一日上午,我把母亲送上了归程。母亲一上汽车便催促我离开,我站在汽车旁边的空地上,许久没有动作,母亲望着我,眼睛倏然红了。我叹了口气,咬唇,昨夜她已哭了好几场。我把头低下去,转身找了个她视野所不能及的地方继续站着,站着。
我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没有惶惑,没有难过,唯一的感觉是空寂,天地间唯我一人的空寂。我的脸上没有表情,我的眼里没有感情。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足球场上,望着浩瀚的夜空,静静地感受那种时间和空间的空寂。我告诉自己:今日你不哭是因为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他们的存在……若有一天,他们不在了,你一个人守着黄土恐怕连哭泣的感觉都会遗忘。上不了碧落,也下不了黄泉,你只知道宇宙茫茫皆不见。你不知道人从何处来,死后又将往哪里去。
在呼吸停止的那一刻,灵魂死亡,肉体只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躯壳。
当亲朋散去,人心死亡,肉体不过是活着的坟墓。
我握着那双粗糙的手,就握住了我来时的世界。当那双手消失时,我眼前就只剩下了那不知来处也不知归途的茫茫天地。
当那一天到来时,我一个人独对苍茫宇宙,也许会说:“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也许会说:“上苍曾给了我一个世界,可如今他又把一切都收回去了,而另一个世界还未到来。”
勘不破生死,刺不透情关,百年是梦,于我指间,成烟消散。我付上一生光阴寻一个答案,来处与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