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师带饭生活随笔
读小学时,我的代课班主任章老师的家距小学校较远,中午得自带饭菜。
章老师的盒饭很简单,在铝饭盒儿里放上苞米面儿大饼子,外加半个咸鸭蛋,或一块儿咸菜,有时也装两个自家菜园子里种的尖辣椒。可能是常年中午吃凉饭的因素,章老师的胃不太好,上课时的习惯动作是右手拿粉笔,左手捂着胸口。
夏天吃带饭还好应付,可到了冬天,定要吃点儿苦头。乡村小学教室的取暖设备较简单,把一口大铁锅扣在用土坯砌成的'圆形炉台上就成了。燃料是同学们用土篮子挎来的麻茬、苞米瓤子、干牛粪等等。这些燃料就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教室内的墙角处,因为要维持到学校放寒假,一天只能烧三遍。每天的早上,章老师得提前到校,先把炉子给烧热了,再陆续的把远道同学的饭盒儿码放在炉台上,而章老师自己的饭盒儿则放在最上方,由于远离炉心,加之本来炉温就不高,等到中午吃饭时,章老师的苞米面儿大饼子大多已经凉透了,咬上一口,一处白茬儿,可看上去章老师吃得仍很香甜。
那时同学们都是七八岁讨狗嫌的年龄,下课后撕疯打闹在所难免,时常把成堆的饭盒打翻在地。尽管同学们的饭盒都用细麻绳或破布条子捆扎着,可还是有捆扎不够结实的饭盒被摔开了,饭菜洒落一地。每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时,章老师并不严厉的责怪大家,只是要求同学们下次注意就是了,然后,章老师会把自己的大饼子掰给同学吃,自己连凉大饼子也没得吃了。他说:小学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自己讲课不是力气活,少吃一顿没事儿。
记得有一天,章老师吃了凉大饼子以后感觉碴心,上课时心口疼得厉害,他就满头大汗的坚持着。课间操时间,章老师手捂着胸口,在校后的防风林里跑来跑去,有同事劝他去卫生所看看医生,章老师执意不去,称自己吃了两片苏打片,过一会儿就好了。
章老师是老三届毕业生,文化功底扎实,后来他被调到公社中学当班主任,并从代课教师转为民办教师。这时章老师已娶妻生子,又和父母一起住,生活上用钱的地方较多,学校离家八里多路,章老师买不起自行车,只好怀揣着那个铝饭盒子早出晚归。学校虽有小食堂,一个苞米饼子外加一碗白菜汤还不到一角钱,可章老师还是舍不得买。当然,他的确没有这个条件。有时早上走得匆忙,饭盒忘记带了,中午到了饭口的时候,章老师就去供销社溜达溜达,时间也就在饥肠辘辘中挨过去了。
1977年章老师也参加了高考,并考上了现在的东北师范大学。可临开学时,章老师却放弃了。有多种原因,重要的是学校为了留住他,决定保送他到县师范学校进修,进修一年后转为正式教师,章老师答应了!对于章老师,这是最佳的选择,他舍不得那些渴望获得知识的乡下孩子,也不排除家庭的牵绊,三十来岁的人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几口人的自留地,他确实走不开。同事为他惋惜,他教过的学生也多有不解。可章老师却开玩笑说:别看我不去上大学,明年咱就毕业!
师范学校结业后,章老师被转正为公立教师,每月有了固定的工资,家中经济状况有所改善,可章老师仍带饭盒儿,饭也从苞米面儿饼子升级成易消化的小米儿饭等养胃的食物。每天中午,章老师把饭盒儿交到食堂,请食堂的师傅给热一下,吃起来可口热乎又养胃,加上有了公费医疗,老胃病得到了系统规范的治疗,自然好了很多,教起课来也更加得卖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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