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魂随笔
读李益的《写情》,良久方掩卷长叹,“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从前,一直恨李益是个负心薄幸之人,恨他害霍小玉早夭,然而读到这首《写情》,却分明读出了惆怅的味道。
也许,李益是恨自己的,霍小玉死前那句“使君妻妾,终日不安”的诅咒之言,想必是唤起了李益的忏悔之心。然而我依旧不喜欢他,也许是我太爱霍小玉死前的那种干脆的决绝之态。不是每一个女子都可以像他一样,她们多半是只能长叹“今生已尽矣,愿结来生缘”而她是干脆的决绝。这不能怪她绝情,她喊出“李君,李君,今当永决”时,她还是爱的,只不过恨磨灭了一切爱的方式。
盛唐时期,上天仿佛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都集于李氏一族,如李白,李益,还有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李冶李季兰…
认识李冶是偶然读到了她的《八至》,那首诗是这样写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这首诗让我想起纳兰性德的《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斜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同样的先扬后抑,仿佛一首激扬的曲子,一路高调上扬,到末尾却兀的急转而下,戛然而止。容若是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而李冶是一句“至亲至疏夫妻”。
从某种程度来讲,李冶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女子;没有经历过世事的,是写不出这样沧桑的句子的,或许那是对看破红尘的感悟,或许那是对苍凉现实的长叹……或许有太多的或许。说句令人嘲笑的话,我自己至今也没有读懂这个句子,或许是介于懂与不懂之间,大概是应为我没有李冶那样的经历,我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沧桑与坎坷,我不懂。
但我从一字一句,行里行间,读出了一个人的精神与情感:
历史留给女人的空间总是急促,像一场腾挪不开的舞蹈,低眉敛袖,即使一瞬间的张扬,也往往因不可考的'姓名,不可考的生卒,不可考的家乡,而零落得一干二净。李冶以他自己的姿态成长起来,成为冠盖满京华的时代里的一个传奇。
《八至》其字眼就在一个“至“字,至,极致之至。
而容若,认识他的人都说生是他的信仰,《浣溪沙》乃是怀念卢氏所做,怀念一个人留下的美好回忆,其实也是种痛。他金销玉碎的忧伤,“凉”还是凉啊!开始明白为什么他爱用梨花,因为痛失爱人的他和李隆基一样,都是悲伤无助的人。
文字是一个人的心,是一个人的魂,如李意,如李冶,我们都可以从他们身上看到,他们曾经沧海,然而最终,曲终人散,也只有道“诸事尽,人散去,只余无限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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