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东风杂文随笔
近读程念亮博士发表在《环境与可持续发展》(2017年第四期)杂志上,一篇题为“马克思主义在北京市臭氧监测及分析中的应用”论文,被作者地道的“辩证唯物主义观”和“历史唯物主义观”折服,一时竟脑洞大开:原来我国在环境科学研究方面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完全得益于这些“专家”多年来的“辛勤”劳动。
北京是一个特殊的地方。首都嘛,估计用一般的研究方法难以监测与分析其臭氧浓度变化趋势,必须用马克思主义“才能”发现臭氧问题和解决臭氧问题。
臭氧形成的原因很复杂,已有的科学研究成果表明,臭氧与空气中有机污染物浓度密切相关,尤其在夏季强光照射下,空气中挥发性有机物产生自由基化学反应,中间产物就有臭氧。马克思主义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用在臭氧监测与分析上当然管用。程博士的论文只是如同说了一句“白天有光亮”的实话。看起来是真理,其实就是废话!
中国日益增长的机动车保有量,不仅是夏日臭氧浓度超标,而且是冬季雾霾频发的罪魁祸首。虽然臭氧浓度超标会引发各种疾病,但公众对臭氧的关注度要比雾霾低很多,因为雾霾会让人陷入一片混沌的境地,原本自己熟悉的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情绪低落,惶恐不安。
臭氧问题的产生是工业文明的产物,古人毫无觉察。我们的先人倒是留下许多关于雾霾的.诗词。《诗·邶风·终风》中有“终风且霾”。李贺《江南弄》诗:“江中绿雾起凉波,天上叠巘红嵯峨。水风浦云生老竹,渚暝蒲帆如一幅。”秦观的《踏莎行》:“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韦应物有一首《凌雾行》,完整地表达了大雾遮掩天地万物的魔力:“秋城海雾重,职事凌晨出。浩浩合元天,溶溶迷朗日。才看含鬓白,稍视沾衣密。道骑全不分,郊树都如失。霏微误嘘吸,肤腠生寒栗。”
雾与霾其实是两回事。雾给人有诗意的想象,而霾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借用贾宝玉论男女的一句话:“雾”是水做的;“霾”是泥做的。根据科学定义,在水汽充足、微风及大气层稳定的情况下,如果接近地面的空气冷却至一定程度时,空气中的水汽便会凝结成细微的水滴悬浮于空中,使地面水平的能见度下降。这种天气现象称为雾。霾则是指因大量烟、尘等微粒悬浮而形成的浑浊现象。空气中的灰尘、硫酸、硝酸、有机碳氢化合物等粒子也能使大气混浊,视野模糊并导致能见度恶化。如果水平能见度小于10000米时,将这种非水成物组成的气溶胶系统造成的视程障碍称为霾。
迷离、缥缈、空寂、轻灵等意象与雾有关,而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愉快制造者了。在汉语中“云霾”既指浓云、翻卷的浪涛,又比喻邪恶的势力。“雨霾风障”指的是狂恶的风雨;而“阴霾”则是天气阴晦、昏暗的意思,也比喻人心灵上的阴影和不快的气氛。
江南水乡的轻盈薄雾,跟华北平原的黄色尘霾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科学研究证明,灰霾天气不仅影响人的身体健康而且影响心理健康。灰霾天气容易让人产生悲观情绪,若不及时调节很容易失控。《说文解字》释义霾:“风雨土也。从雨貍声。风雨交加,裹挟大地的尘土,伴随像貍一样的尖利声音,给人造成很大的压迫感。可见古人对“霾”这个字很讨厌。香港人给“霾”取了个很有诗意的名字——“烟霞”,或许那里很少出现灰霾天气吧。
“霾”字诞生于农业社会,很多年来没什么变化,在史料中出现的机会并不多,但伴随着工业文明,使这个字频频出现。裹挟尘土的古代的霾,变成了当今夹带着文明副产品的霾,诱发各种各样的疾病。
英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完成工业革命的国家,当年伦敦有“雾都”之称。在狄更斯的笔下,这个巨大而肮脏的城市充实潮湿的雾气。20世纪初,伦敦大部分家庭使用煤作为家居燃料,产生了大量烟雾。这些烟雾英文称为LondonFog。因此英语有时会把伦敦称作“烟雾”(TheSmoke),这也是伦敦“雾都”的由来。
1952年12月5日至9日期间,短短五天时间,伦敦烟雾事件令4000人死亡。伦敦市政府于1956年推行了《空气清净法案》,禁止伦敦部分地区使用产生浓烟的燃料。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由于英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强环境保护,伦敦上空的可见度已比过去有了提高,年平均日照数也大大增加。如今伦敦已经摆脱了“雾都”的称号,2012伦敦奥运会让世界看到了一个澄净的伦敦。
类似伦敦烟雾事件的大气污染,在欧美多个国家的城市都上演过,现在轮到我们的城市了。笼罩我国多个城市的雾霾,不再是古代的原生态的尘土了,而是夹杂着汽车尾气、工地扬尘、燃煤烟尘以及各种各样与工业文明相伴而来的有毒物质。相比于中国狂飙突进的城市化进程及相对滞后的环境治理,雾霾高频率、大范围出现并非偶然。
三国时,诸葛亮曾以大雾为掩护,骗得曹军十万支箭,后又借得东风,赢得赤壁之战。在科技日益发达的今天,我们能否借得马克思主义的“东风”,在“监测与分析”空气中的臭氧浓度的同时,吹散华夏大地上空的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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