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杂文随笔

2019-01-06随笔

  晨风轻拂,碧空如洗,阳光静悄悄旖旎,有鸟语花香,潺潺地流过我心房。且将所有心事交付,任一朵小花伞遮罩流年沧桑,伴我步行去上班。

  步行最大的好处,是柔曼了时光,自由了路线。譬如,我可以斜穿公园,看公园的柳条儿怎样地由僵直而变得柔软,由柔软变得发亮,由发亮而吐一个白泡,而后,慢慢地氲开一点绿意,却是“困酣娇眼,欲开还闭”,那一点点春风里的期待,真的是“萦损柔肠”了!而后,“哗”地一下子,新叶舒展,绿绦万缕,光艳的春天欢笑着,交舞着,桃红李白,芳草鲜美。歌舞游玩的男男女女女、老老小小,赶趟儿似的,“唰”地一下子,齐拥公园,万籁合奏,好不热闹!而后,慢慢地,慢慢地,叶子黄了,叶子落了,麻雀儿又像当年那样,啁啁着飞上枝头,横在眼前,偏着小脑袋探询我的记忆,探询我的收藏,小雀儿不知道,有些往事,永远地镌刻在时光轴上,无法淡去。更是寂廖暖冬,会有很多的枯枝丫杈于晴朗的天空,将生命的悲壮与苍凉书写到极致。也有一些叶子,密密地干枯在枝头,不曾凋零。不知道,是叶的不舍,还是树的挽留。让人深深感慨,那一份执着,那一片深挚。但后来的我,却更喜欢那凋光落尽的纯粹,感觉它更契合一种决绝,一种姿态。最纯粹要数银杏了,不留一片叶子,干干净净挂一个鸟窝,微微倾斜于北方的天空,将一种什么样的安暖,迎风绽放?不由你惊叹:

  凋落了花红,

  那又如何,

  凋落了叶碧。

  那又如何,

  沧桑了天空。

  那又如何,

  寂寞黄昏,

  最高的枝头。

  玲珑一点音符。

  洒落的,

  不仅仅是鸟鸣。

  而最玲珑的音符,当数柳条儿上那几枚不曾离开的小点点吧,丽日蓝天下,将一种什么样的春天,尽情歌咏?

  抑或者,我也可以选择于滨河路上往返,看路边的小草在枯黄中泛青,看小草中开出嫩嫩的蒲公英——妈妈说过:蒲公英的花也叫看灯花,漫漫寒冬之后,蒲公英点亮了春天的灯,而后才有百花争艳。但真正将蒲公英疼爱到骨子里的却是儿子上幼儿园时常常吟诵的那段话:青草地上,开着许多 黄色的小花,我最喜欢的是蒲公英,小小的花朵,丝丝的花瓣。花儿凋谢后,花托上结出毛茸茸的小球,轻轻一吹,雪白的绒毛像雪花一样轻盈地飘落下来。那稚嫩的声音,那天真的笑脸,是春天的鹅黄,是四月的晚风,将母亲的幸福揉进蒲公英的花蕊,芬芳清甜,对着阳光,傻傻的微笑。青草地上,还有一种无名的小花,或粉,或紫,或白,在菟丝一样柔软的细茎上,张开大于雀舌且柔圆的五个瓣 ,三瓣傲然竖立,两瓣委婉低垂。童年的小伙伴告诉我:那是后娘花。后娘携着她的两个孩子高高在上,坐着;而前娘的两个孩子永远低眉俯首,跪在她们面前。这个凄美的故事让我感慨不已,也让我常怀感恩,感恩上苍让我遇到最好的父母,最好的兄姊,最好的爱人,也有最好的儿子,最好的朋友吧,从而使我的生命不至于凄厉成一个传说,一朵小花,从而也不会让我凄凄惨惨地设想着“如果还有来生。”,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我只要今生暖暖的你们,便已足够。

  滨河路上,我还可以摘些野生的马兰花,让它盛开在办公室里;或者,也会捡拾一些秋天的黄叶,制成精美的卡片,寄语远方;或者,也会定格一些丁香花的风姿,让它浓染我的流年。

  自然,步行路见,不仅仅是鸟语花香,还会有,迷惘,与惆怅。

  譬如,某一个清晨,我迎着太阳去上班,和所有的熟人微笑着招呼,和所有不熟的人温柔着错过。满目水洗的葱翠,一耳灵动的鸟鸣,风清着入心。爱极了这样的清晨,爱极了这样的小城,陶醉。陶醉的缓行中,看看天,看看地。水色天空,白云悠悠;尘色大地,人影散淡,恰似爱着的静。突然的,想贴了那分温柔,低一点,再低一点。就在再低一点的眼眸里,贴在小径过道的美女艳照闯进视野,赫然印着“包小姐”,还有电话号码,清晰。记得,去年也曾看到,暗暗的以为是姓包的小姐推销什么产品。我叹惋:年轻美丽的姑娘,干嘛非把自己贴到地上,任人踩踏。后来,听同事们神秘的说笑,才明白了个中蹊跷。而后,再见那三米一帖五米一片的艳照,我想说:姑娘啊,你可真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了!不由地,又联想起某同事神秘地说起过的,某路段一家娱乐场所,全是四五十岁的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手段,反正再怎么打黄都打不到她们,还生意红活。于是,我爱的小城,突然地让我迷茫,怅惘。不由我,想起了秦淮河上的阁楼,还有那些倚楼抱琴的才女,还有众名姬春风吊柳七的旖旎。会不会,我的小城,也有了这样的一条街,在水上公园,只是,那里翩跹的,有多少,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落魄女子?而走进那里的男人,有几个,会像“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中的柳七,多情,也深情,也才情,走近,只是灵魂的寂寞,与香息,骨子里却从未忘却功名用世之志?都说,存在的,即是合理的,而今,我的小城,有了这样的存在,到底不再是水洗的翠绿了,它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我该爱这样杂色的它吗?我该怎样的爱它呢?

  再譬如,那个最近的清晨,似乎,眼里还是团团的人影,或桃花扇影舞太极,或闲闲信步听日风,或专轴拨弦三两声,或高歌一曲秦腔风。突然一声巨响,抬眼一望,原是一辆横穿马路的白色小轿车撞翻了农民工的摩托车。惊恐间,只见红色头盔的农民工睡在摩托旁,试探着自己爬起来,但是没能够。车门打开,年青的司机扶起摩托车,农民工再次试探,终于缓缓爬起来,显然腿部受伤了,要站起来的时候急遽弯腰揉腿,几乎倒下去,司机扶住,他才站直,料想只是轻伤。那时我才看到他饱经日晒的褐咖色还是黑灰色外衣大概至少十年左右了,一副瘦小单薄的身架,擎着罩了头盔的大脑袋,让人担心他细细的脖颈是否撑得住。他黑瘦的脸浮着谦卑的笑容,没有丝毫恼怒的神色,就连那疏朗的短须也似乎特别地温和。司机问了几句,大概是腿伤要不要紧之类,而他微笑着摇头。于是司机推着摩托,农民工微瘸着跟到马路西边,而后骑上摩托,急急走了,赶着时间去打工。

  农民工走了,我的心久久不能轻松,有淡淡的悲伤弥漫在胸腔。我想追着他问:我的兄弟,缘何,在这陌生的城市,在这不属于你的城市,你的笑容如此谦卑,你的健康如此廉价!在你的乡下,在那青山绿水之间,你也这样谦卑着微笑,这样谦卑着温柔吗?那可是违反交规伤了你的人啊!至少至少,你也讨要一点药伤费用吧!可是,你什么都没要,你急着赶时间,急着到工地,急着挣那有人一两年都拖着不发的工钱。你的劳动,你的健康,你的安全,有没有廉价的底线!我在想:为什么不回到你的土地,那样,你的腰杆,是不是就和白嘉轩一样,挺得那么直,那么直。

  可是,可是我知道,土地长不出金蛋蛋,你的粮食,是这个社会最廉价的生活用品,而这个生活用品,还要看天公的脸色,与喜好。没钱的艰难,妻儿老小的渴盼,一切一切,你只能,弯着腰,谦卑地,匍匐在城市凌乱的一角,除此,你别无选择。

  想起那一年的冬天, 正岁首年末,忙碌,疲累,送温暖。应该是我一年中最有意义的工作,也是最为慰藉的时光,可是那一天,我的心却浸透了凉意,或者说酸楚,突然就有想流泪的感觉——当我看到他们,那些风尘仆仆从乡下赶来的代课教师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以怎样的表情站在他们眼前。那花白的头发,那沧桑的皱纹,那茫茫然木讷的笑意,还有那暗淡无光仿佛很久以前从地摊上捡来的破旧衣服,都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的立在门口,叫不到名字他们不敢进来,这便是我们的教师,月工资不足一千五的乡村代课教师,几十年固守教坛几十年为人师表几十年生活在贫困边缘几十年陪着笑脸,给他们心目中神圣的干部们,领导们,却无法干净利落的从神圣的领导干部那里要来一个小小的贫困证明,(因为一点点“会转正”的梦想,因为一点点“做教师”底线,更因为,一点点养家糊口的死工资,他们无法豪爽大方的,和他们亲爱的领导干部们酒肉酒肉,亲密亲密,他们只能谨小慎微地固守在校园的净土里,从而,使得领导大人们“最讨厌当教师的,平时小气得要死,用着了还来攀亲认戚”,而且,那点儿呆,那点儿迂,那点儿酸,那点儿寒碜,领导见都不想见呢,怎么可能爽爽快快给你证明)。 要不来证明,我们的专项温暖也不能随意。于是,其中一位,只能在一天的奔波之后失望着回家,破灭了清晨的兴奋落魄着回家,我不敢想象,他走进家门时奔溃的表情,还有他妻儿,隐忍的哀怨。

  自然,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人的体面与尊严,亦愈叫愈响,也有些农民兄弟,不再谦卑着诺诺。就如去年冬天吧。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温和地洒在办公室的桌椅上,我想捧一杯茶慵懒在温热的阳光里,可是不能够——有一位老大爷正愤愤诉说他讨要薪酬的艰辛历程,末了的话语是:我知道他有后台,他的后台在省上。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一办公室主任,我,中央有人!。姐妹们好说歹说才将他打发走,我依然不能静享阳光,而是去银行排队。前面的农民工兄弟好像跟银行职员发生争执了,一个坚持要求办理业务,一个坚持说此业务此处不能办理,结果是农民工兄弟狠狠地扔下一句气话:找平去!接下来,又一个地方,又一个强势的人。那时,我忽而感觉,自己正在城市摩天大楼的墙角下瑟缩着,远处阳光下金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个个昂扬风发,我却渴望有一片洁白的被单,覆盖我全身,不知道是为了御寒,还是为了遮羞,我不知道,那些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摩天大楼,算不算我的背景。

  路上,总有无限的风光,无穷的故事,无尽的况味,也总有人,用自己的天资,学习别人的风姿,演绎小城,独特的曲子。真不知道,我纤细的触角,该伸向那个方向,去感知,这寂寞,而又热闹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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