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改一年级学生作业,总会读到一些好玩的句子,充满童趣的想像不时将我吸引,如:雨水落在电线上,像在溜冰;雨水落在树叶上,像在滑滑梯;春笋裹着浅褐色的外衣,像一根火炬蛋桶;(这孩子肯定是好吃大王,造句还念念不忘吃的。)春笋裹着浅褐色的外衣,像个可爱的稻草人(稻草人的颜色也是浅褐色的,有共同点,也许他牢牢记住我说过“写什么东西像另外什么东西,一定要找到他们的共同点,可不能说成黑板像小狗”的话)。每每惊异于他们的想像比我们成人富有诗意,没有丝毫矫情,纯然天成。
“口语交际”找春天那节课,63个小不点欢呼雀跃地跟在我后面,亮起他们的火眼金睛,这儿瞅瞅,那儿瞧瞧,不时兴奋地高呼:呀!玫瑰花开了!(其实是朵开得有气无力的茶花。)一会儿又把小手指着头顶,呼道:树绿了!树绿了!大惊小怪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其实那是四季常绿的香樟,一直绿在那里,可他们一致认定那是春风吹绿的。走到校园铁栅栏边,他们看到了金灿灿的油菜花,因为开了好多天,他们已不感觉新鲜,倒是几只粉蝶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纷纷目光跟踪,一直目送那几只粉蝶飞到院墙外。于是新奇的句子又在小嘴边跳跃着:蝴蝶在跳舞呢!蝴蝶旅游去了!
油菜地边种了一片蚕豆,紫薇微的花瓣嵌着黑色的圆点,一个小家伙说那是许多小孩睁着漆黑的眼睛在听老师讲故事呢,想像力够丰富吧。老远看不真切,我带着娃娃们走出校门来到院墙外,让他们说说是什么花,他们都说不认识。而我,当时竟犯了个常识性错误,把蚕豆花说成了豌豆花,更不可原谅的是前面还画蛇添足地加了形容词“紫薇薇”。好在写这篇小文的当儿,我突然发现了这个低级错误,怪就怪蚕豆边上还长着一片没开花的豌豆,否则我哪会指鹿为马呢?
围着操场一路走一路看,其实,不用我带他们找,娃娃们早就知道春天在哪里落脚了。鬼精的他们想多逗留在户外一会,要引着我去东操场尽头,说那里有春天,我看着坑洼的操场上起伏的土包子,感到疑惑。他们说顶东头有蝌蚪,差点被逗过去了,我忽悠他们说既然找到了就到别处再找找吧。再经过一棵笔直的水杉,看见上面有一只黑鸟在高瞻远瞩,就在我很希望它唱上两句的时候,它亮开了嗓门,断断续续的两句也听出了音质的婉转和清脆。娃娃们又发现新大陆似的“布谷鸟,布谷鸟”,其实,那根本就不是布谷鸟。可他们那么众口一词,我不忍心更正他们所犯的错误。因为,在童年,很多错误是可爱的。就像我班里的一个最小的男孩,一次上课迟到了,老师问他为什么迟到,他说他下课时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老师问他听到了上课铃没有,他说听到了,可舍不得离开呀!这样不成为理由的理由实在可爱至极,你还能对这孩子生出半点气来吗?
跟这些娃娃们走在一起,感觉步履轻松了,呼吸柔和了。头顶,天是蓝蓝的,脚底,草是绿绿的,衣袖间,风是清爽的。不再惊异于娃娃们写出如此新奇的句子,因为他们拥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颗天真烂漫的心灵。因为目光清澈,所以还世界以本相,因为心灵天真,所以敢于无所拘束地表达。即使错了,也错的那么可爱,那么诗意。有着这样的眼神,有着这样的心灵,不用苦苦寻找,春天一直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