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甲日记

2018-10-12日记

  药王庙的后面山岗是一片葱郁的栀子园。20xx年深秋路过时,栀子树上正摇曳着黄黄的、红红的譬若风铃的栀子果。就在这一回,认识了栀子家族的甲、乙、丙、丁、戊诸君。栀子甲是学霸,QQ空间满是日记体记事,闲着读了几则,也还风趣,就胡乱抄了一些。需要说明的是,现今栀子社会,还是没有使用公历的习惯。

  ——摘抄者手记

  七月二十一 大晴

  已经去暑了。天气真是热的过分。太阳晒得青衣要炸裂。

  药王庙的后面山岗是一片葱郁的栀子园。2016年深秋路过时,栀子树上正摇曳着黄黄的、红红的譬若风铃的栀子果。就在这一回,认识了栀子家族的甲、乙、丙、丁、戊诸君。栀子甲是学霸,QQ空间满是日记体记事,闲着读了几则,也还风趣,就胡乱抄了一些。

  需要说明的是,现今栀子社会,还是没有使用公历的习惯。母亲已经离开四十九日,昨夜她剩下的最后一根蕊丝随风吹断。我圆滚了许多,但也明白,从今以后与母亲再没有关联了。一切靠自己,加油!愿我快快长大,和兄弟们到外面闯世界。

  小戊抱怨今日闷得像个甑,安慰它,忍耐几天,就白露秋风凉。

  八月初四 阵雨

  一番雨后,小丁说我变得好看了。

  我说,烦死了,烦死了,啤酒肚一天天大,走形了。

  小乙摸着自己的青肚皮也笑起来。

  我知道大家其实都高兴,茁壮着呢。

  八月十六阴 夜有薄雾

  月亮隐到云层去了。十五的月亮十六不圆。一天心神不宁。

  白天,蚱蜢在身旁蹦跶蹦跶好多来回,像窥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痒丝丝的,得亏叶子姐姐,让蚱蜢挨不上身。晚上,蟋蟀也不安宁,在土穴吧唧吧唧,吵得不安生。

  小乙的眼睛鼓得像铜铃。愤怒归愤怒,能奈谁何?

  阿丙安慰小乙,蚱蜢讨厌,忍了,蟋蟀讨厌,忍了。阿丙真是一个好孩子。大家向阿丙学习。

  突然想到枯萎的母亲在枯萎的最后说的一句话:高贵者在高贵之前走的都是劫难之路。

  集体沉默。齐声朗诵:

  蚱蜢能奈我何?蟋蟀能奈我何?旷野的风能奈我何?

  声音在黑夜比蟋蟀传得更远。

  还有,永远要记得,母亲那天气息奄奄栽倒在风里的样子。

  “一半变成了云,一半化成了脚下的泥土。”诗人小戊说。

  半夜下了一梭子雨,打在身上,像珠儿滚。

  九月十八 晴

  秋风起兮。天空变得越来越高远,太阳的烈度降了好几个层级。

  我们都褪去了孩子气,成熟稳重多了。青褂子换成红衣、黄衣,好美丽。

  小丁今天说,大家马上要各奔东西了。过去的事,相逢一笑泯恩仇。

  想起小丁那时争地盘的糗事。

  小丁说的大家心情沉重起来

  九月二十 晴

  关于去处,这两天大家在群里讨论的热烈。

  有的希望到药铺(阿丙、小戊),有的希望到染坊(小乙),有的无所谓(?小丁)。小丁问我,我说,这个……还是看需要吧?平心而论,药铺也不想去,染坊也不想去,就是想找一处名山幽谷,娶妻生子,封荫百世。

  大家笑破了肚皮。小乙说我的想法荒唐。世界这么大,应该去看看。

  十月初七 白天晴转多云,傍晚小雨

  半个月的焦虑,终于等来了结果。

  阿丙分到了染坊。主人的染坊在海外有个基地。阿丙要远渡重洋。

  大家握手告别。嘱咐阿丙多发一些外域风光图片。阿丙含着眼泪点头。

  晚上读曹公探春远嫁诗,千里东风一梦遥,边读边想到了阿丙。

  今夜阿丙如当日探春远嫁,注定无眠。幸运的是,阿丙有微信。

  小乙和小丁明天也要离开了。到现在才明白他们是官二代的亲戚。谢谢他们的陪伴。祝福他们。

  十月十二 小雨

  青皮肤的蚱蜢变成黄脸婆了,褐黄的蟋蟀变得深黑了,曾经讨厌的邻居,我们要分别了。

  阿丙到瀛洲,发了几张烟波浩渺的照片。阿丙被海风熏黑了好多。

  我和小戊也要离开。再见了,破落的药王庙。再见了,小伙伴们,我会想你们的。

  十月二十七 晴

  连续舟车劳顿,骨头要散架。终于安顿下来。

  “清远堂药铺”,主人不周姓,这里也没有莲儿,主人名字取的优雅。

  沿途不断的合合分分,认识了子丑寅卯诸君。主人对我们很青睐,总算找到了归宿。

  安安稳稳睡个囫囵觉。

  十月二十八 晴

  一觉醒来,薄雾轻霜。工人将我们摊在水泥地上。水泥地真的很凉。

  摊了有一个多时辰,主人姗姗而来,眼睛有点红,肯定是昨天晚上打麻将。它们就是爱这一口。

  主人说,一路的舟车劳顿,我们身上沾了好多泥灰,它要带我们去洗澡。我们真的去洗了,不是凉水澡,是蒸气澡,皮肤烫的猩红猩红。

  洗完澡后,我们又在水泥地上集合。主人随手趴堆,我们分成了几个小组。主人说,让我们做个游戏。主人笑的妖冶,我知道一定没有好事。但阿子和阿丑鼓起劲拍巴掌,像欢迎药王。好白痴。

  主人将我和子丑寅卯隔开了。很快我们就知道主人的名堂。我被晾晒在一边,虽然天上刮着冷风,总的来说还算幸运。他们就有些惨了。在我们一同碾碎后,阿子拉到铁锅里炒的焦黄,阿丑更不幸,先是大火烤,后是小火烤,把整个心肠烤黑了,变成了炭。听说阿寅喜欢酒,主人让它喝了个足,放在锅里烤的它糊里糊涂,至今还没有醉醒。阿卯最怕姜辛味,主人说,越是不喜欢越要喂个饱,生姜汁、干姜汁、老姜汁、嫩姜汁尝个遍,然后,大火把他身子烙成了网眼……

  这一天我们经受的磨砺,注定是我们栀子家族脱胎换骨的一天,也是我和子丑寅卯诸君,将来扮演不同角色施展拳脚的开始,所以多写了几笔。从此,我们将相忘于江湖。

  十一月初一 晴

  今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知母。他比我白多了,光滑,细腻,身材修长,不像我们,快变成了粉末。在药屉子里,我们隔板相望。他学问好,人也和善。我奏是喜欢有学问的人,一定要向他学习。

  十一月十七日 轻霾

  知母今天问我,知不知道我们栀子族史?我说,听我们的老祖辈讲,我们是跟着大乘经跑到中土来的。知母摆了摆头,什么时候你们栀子家族也崇洋媚外起来?接着又说,大乘经怎么能和你们比?早在大汉之前你们就生活在辽阔的中原大地。他说的我热血沸腾。

  然后,他又对我讲,神农发明了五谷以后,就去尝百草,尝到第三十六口就尝到了我们栀子祖先。那时,世上流行有一百又八种火毒,神农发现我们能解七十二种,就把我们留了下来,经过霜风玉露,清热除烦而又燥湿泻火。我说,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呢?他说,神农尝的第三十五口是他们知母祖先,在旁边亲眼见的。他们的祖先能解另外三十六种毒。他后来又告诉我,到了后世,染坊的祖师梅福老爷发现我们还能够织锦,就把我们当染料,进贡给皇帝老儿公侯将相哄开心,换取荣华。他说的我可有些信了。

  我还问了知母一个问题,人类说我们“栀子同心”,看我们今日碾碎得四分五裂,哪里同心啊?知母说,莫听人类鬼侃,在利益面前,爱情、友情最靠不住的就是它们人类,还要把道德枷锁绑在你们身上,够阴险。还举出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例子。他说的我真信了。

  十二月初八 大雪

  人间腊八节。阿丙说想家了。瀛洲一点也不好玩。做染料也不好玩。

  小戊摇身一变成了健康大师,口若悬河,视频上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小丁好长时间没有消息。和小乙聊了几句,小乙说,小丁又升了。

  十二月二十七 小雪转晴

  半个月的大雪终于停了。这半个月中发生了好多大事。

  小戊失踪了。小丁接着又高升。阿寅去救治跌伤一直没回。阿子呢,入赘到益母家,申明不要份子钱。阿丑呢,海外不平静,上前线止血了,他说这叫“堵炮眼”。阿卯,也不安生,去收拾吐和泻了。

  唉,身在江湖不由己,明天我也要去做药渣。

  这个冬天流感太厉害,伤心,伤肺,还伤肾……

  后记:

  栀子甲的日记写到这儿就断篇了,可能因为忙,也可能遇到了什么突发事分不出身。

  我呢,已经一年多没有到药王庙去了,听说,那儿要倒。倒了无所谓,残垣断壁千万莫砸伤庙后的那片栀子林,要不,那些一路向西的栀子魂儿望不见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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