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没有开灯。
抱膝缩在椅子里,祈年从窗帘的一道缝隙里看出去,整条街都已经失了光亮,黑暗令周围的空间倍加狭小。
摘下耳机,王菲的声线已经随着电脑的休眠戛然而止。“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屏幕最后闪烁一次,随即暗灭。祈年无声地站起,靠在床边,视线所及尽是盛夏繁星点点,习惯性地补了下句:
“……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有人说所有星辰上的人其实都是相同的,只不过被不同的时空笼罩,从不同的起点走向统一的结局。
那么……祈年发怔地仰望着星空,“那些星星上,会有我们么?会有……那一年的我们么?”
那一年,被平凡的欢笑和泪水镌刻得无法磨灭的那一年。
那一年,和闺蜜一起跨进新的班级,以光速和一个个假装正经的伙计打成一片。
那一年,一群人在课间玩得花样百出。乱七八糟的石头剪刀布之后,一个向讲台深情告白一个被逼吻墙十秒,还有一个装死抵赖结果磕上地面疼得泪流满面。输的蹲墙角画圈,赢的狂笑三声“愚蠢的人类向我臣服吧”,因此被一窝蜂拥上揍得龇牙咧嘴。
那一年,全班默契地在班会课前嚎完校歌之后齐齐滚上了大合唱的不归路。从小清新到摇滚再到奇葩,连《葫芦娃》也吼了好几遍。
那一年,八卦满天飞,连两个男生常被一前一后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原因也出了前生今世的版本,却照旧勾肩搭背。
那一年,常有人傻乎乎地听了左邻右舍“善意的帮助”,认真地向老师回答说“C”,在全班的闷笑声中才发现那是道简答题。
那一年,运动场上的身影腾转挪移,场边的喝彩声却只有一家独大。声嘶力竭亦或尽力奔走,每个人都想为彼此做点什么,因为都不想被那个家丢下。
那一年,一个人生病,大家围过去嘲讽着“是不是把脑残片当感康吃了”,但热水总是很快拿来,假条也只用签字。
那一年,他们都多了几十个兄弟姐妹;那一年,和老师也少了间隙;那一年,是整个年级最疯的,可他们也相信大家是最棒的。
那一年,仅仅是即将分到不同的班级,也有种无言的苦涩。在黑板上写下心愿与祝福,然后在路口挥手告别,像往常一样平静离开。不是不怀念,只是为了过去而固执地原地不动实在太笨。只有前方,才是老朋友和新朋友重聚的地方。那一年,获得了许多改变了许多。
新的一年,擦肩而过时的微笑彰显着其实什么都没有变。或许时光在分别的那一刻搁了浅,虽然静止,但却成了永远的美好风景,珍藏着,经久却灿烂。
“啪——”白炽灯突然亮了起来。
祈年再抬头看时,外面五彩缤纷的灯光已经把繁星完美隐藏。竟然发了这么久的呆?祈年笑了笑,缩回椅子里,耳机里又飘出那首浅浅淡淡的《流年》。她调出那个已经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群组,打上一行字,“大周末的,潜什么水呢,都出来蹦跶蹦跶,想你们了。”
戴上耳机,正巧已经唱到了最后一句。
看着立刻跃出的一条条熟络回复,祈年和MV里的王菲一同扬起唇角,给整支歌划上意犹未尽的句号。
“……那一年,让一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