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在炊烟中渐渐地淡去,只有大黄米还在那记忆的深处留有痕迹。
——题记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腊八这天是必须喝大黄米粥的。
小的时候,每年到了农历腊月初八,大人们都这么说着、念叨着。
东北的冬天,真的很冷,尤其是东北的乡下,冷得出奇。那个年代,人们不知道什么叫额尔尼诺现象,只知道夏天热的没处躲、没处藏,冬天大雪封门,小孩出门撒尿,立即冻成了一根棍。小北风刮得嗖嗖的,漫山遍野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被狗皮帽子捂住了的脸,眉毛、胡子都挂上了白霜,像一根一根坚硬细小的芒刺,直栽在大姑娘小伙子们的脸上。
村子里的人们,进了腊月,就开始忙乎起来,家家户户如此,我们家也不例外。因为我是我们家独雷子,三代单传,那个时代的老人是很传统的,家庭里一定要有接香火的。像我这样的宝贝疙瘩,就是家人的掌中宝,因此倍加受到其他家庭成员的关怀与呵护。
妈妈对我更是细心关照,关爱有加,放在手里怕掉在地上摔碎了,含在嘴里害怕化了。到了腊八,妈妈怕把我的下巴冻掉,就提前把大黄米泡上,第二天,也就是腊八这天早上,用泡好的大黄米煮腊八粥。粥好后,首先给我盛一碗让我喝,说这样下巴不好冻掉,冻掉了也会粘上。妈妈没有文化,文盲,老祖宗传下了的什么她都相信。那时我小,也不懂什么,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尽管我不喜欢喝粥,但是为了成全我的下巴,我还是慢慢滴喝下去。
我不喜欢喝大黄米粥,但是我还吃大黄米煮的饭,粘粘的,吃的时候,要放上一匙猪大油,搅拌搅拌,吃起来满口香。现在琢磨起来,因为大黄米饭特黏,直接吃似乎不好往下吞咽,放上猪大油起润滑作用吧,那时很小,不懂这些,就知道这样吃好香,吃完这碗想那碗。估计我在那么冷的环境里长大,下巴没有被冻掉,一定是与喝大黄米粥有关系。
腊月里包的粘豆包、豆面折子也是用大黄米磨成面做的。一过腊月二十三,我们家就张罗着,磨大黄米面、豆面。爸爸在外地的兵工厂里做工,住宿在那里,每星期六晚间回来,周一凌晨早早就走了。平时家里的事都由爷爷和妈妈来料理,像这种屋里,院里的活,基本都由妈妈的肩膀扛着,一有空闲,我也就跟着妈妈后屁股乱转。帮着妈妈推碾子,推磨,包豆包,擀豆面折子,包一大笸箩,然后拿到外边冻起来,留到春节后正月里啃,并且还送给东西两院的族亲们。说实在的,那时候啃粘豆包,比我们现在吃蛋糕还香。不过千万要慢慢啃,冻得棒棒硬的粘豆包啃急了,会把你还没有长成的小牙掰掉。我有一次就被掰掉了,妈妈说我不听大人话,虎了吧唧的,活该,自然我是嗷嗷大哭一场,还好第二年剩下的半截牙退掉了,还长出了新牙。
进城了,很少喝大黄米粥,更提不上吃粘豆包和豆面折子。那天朋友回山区的老家,给我发来一张还没有成熟的大黄米图片,让我猜猜什么农作物,因为离开农村几十年了,真的叫不准了,我告诉他是粘高粱,结果就不用说了,你懂的,是大黄米,也叫糜子。
如果今年到了腊七腊八,我一定要喝大黄米粥,尽管现在的冬天不会冻掉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