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安好和以惜字相赠的散文
冬天是用手触摸的,指尖的冰凉便是它的温度,我一直记得我在那个黑的夜一个人走过那条漫长的街的时候,有冷冷的风吹过我的脸,吹过我的颈部,那条真丝的围巾不时飘起,和着我的长发,扰乱着我的视线,我清晰地看见了冬天的样子。
祖母一手提着竹做的火钵,一手将围裙一角掀起提着,笨拙而动作缓慢地走过来。她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双眼无比和蔼,她的腮泛着红润的微光。她喊着我的乳名,温柔的声音,那瞬间穿透了寒冷的风。接过火钵,我咯咯地笑,顽皮地将盖子掀开,用它的一头去拨弄着火钵里发红的碳火,祖母一边阻止一边抚我的头,安静地笑。
这个镜头以缓慢的姿势在我的脑海里晃过,宛然黑白电影里无声的画面,片刻停歇后,有泪水沿着我的脸庞,悄悄淌下。
惧怕寒冷也好,不喜欢冬天也好,这个季节总是不紧不慢地如约而来。尘世里那些飞扬的过往,那些绚烂的花开,那些仓促的聚散,还有我依恋的时光,哽咽在我的心头。我的情绪突然有些无法自拔。
我掏出钥匙开门,婆婆总是喜欢将院落走廊上的灯开着。这灯,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暖意,我轻轻地旋转钥匙,开门,踮脚走。依旧传来婆婆询问的声音,我说我回来了。
突然想起旧时候的大门是用门栓的,迟归的父亲心里总有一个结,他知道祖母一直在等门。祖母总是浅睡,有一点的动静便会醒来,她的动作利落,脚步轻盈,打开她的房门,她以试探的口吻喊父亲,父亲轻咳,她便打开门了。无论寒暑,门里门外的声音不曾变换,变换的是门里门外的容颜。
我的回忆开始定格,我不知道现在父亲是不是依旧会晚归,我却知道祖母已经不能再像旧时那样等在她的'房里,纵使她依旧浅睡,纵使她依旧会询问,门已经去了门栓,铜制的锁赫然定在那扇锈迹斑驳的门上,说不清是疏离,还是亲近。
很想说些什么,关于那些记忆里的片段。
前些天回去的时候,我看见阳台上安静坐着的人,她依旧拿着她的火钵,习惯地放在双腿间,用围裙盖着。浅浅的阳光穿透了枝叶零落的树桠,淡淡地拂着她的脸。我轻轻地唤她,她仿佛听见我的声音了,又仿佛没听见,好久才恍过神来,像儿时那样叫我的乳名。
我走近她,蹲下来,我把我的手伸进她的围裙,我的手冰冷。祖母像往常一样握住我。只一握,我便可以知道她的手是如何削瘦,我想象得出那双只剩经脉和皮的手的样子,我再唤她,再唤她,我看见她的眼角,轻轻地淌下了浑浊的泪。
我将我的脸埋在她的腿上,那里掩隐了我的悲喜,我说我冷了。祖母瞬间便听见了,她握紧了我,那一刻,她的手温暖而有力,她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清浅的阳光下折叠如菊。
直到蹲到双脚发麻,我才站起来。其实我知道这些天祖母在经历一些疼痛,近乎揪心的伤痕还在她的心上久久徘徊。祖父走了已经多年了,她一直那样深切地记得,关于一些葳蕤的缤纷的,一直如娇艳的花般开在她的心头,但是总还要经历一些生与死的不是吗?祖父最疼爱的表弟,巍巍颤颤地来看了她最后一眼后,安静地辞世。
那个季节的声音就那样无声地跌落在恢弘的时光里,祖母的脸上突然荒废如冢,她扶着墙站着,她的双眼热烈而空洞地盯着一个方向,那里,可有她最亲近的人?那里,是不是有绚烂的花,在漫山遍野地开着?
想起那年我送完祖父回到家时候我的无助,当我蜷缩在我的角落低声饮泣的时候,是祖母走过来拍我的肩告诉我人生的种种,关于生离死别,便是怎样也不能避免,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还能够牵手的时候不要疏离,在还可以微笑的时候记得珍惜。总有一些疼痛会发生,总有一些人会离开。离开和在,虽然是两种不同的形式,但是只要记得,便是永恒。
阳光有些热烈了,光线开始飞舞,我扶起祖母走下阳台,一如多年前,她也是这样搀扶着年幼的我,然后,慢慢地陪我长大。
时光没有停滞,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冬天是一个孕育美好的季节,瑟瑟的寒风过后,小草必定开始蔓延,春花必定开始灿烂。人间岁月那些深远或浅淡的记忆,都在我们的目光里,总有那么一刻,关于祖母,关于季节,会如这些漫长而素朴的记忆,不会走远。
唯愿安好,以惜字相赠。
今夜,我就带着这些温暖,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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