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丁香散文

2020-09-03散文

丁香丁香散文

  我的幼年是在乡下度过,家乡的庭院多树,初春季节齐放花蕾。有一种丛生的花树,很是奇特,一半是白花,一半是紫花。母亲说那是丁香花。也许是幼年时代熟悉丁香,直到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喜欢。丁香花开的时候,满院芬芳。紫丁香,紫得浓郁,白丁香,白得眩目。一紫一白,相互辉映,给庭院添了更多灵动和生机。

  后来,家里前后院盖起楼房,母亲将丁香树移栽墙外。也许是应了人挪活,树挪死之兆吧,春天的时候,白丁香还开了几朵蔫蔫的花蕾,之后便呈现出老相,未到夏日,便死去了,只留了紫丁香,与杏树、樱桃树一起,在院外茂盛着,相互竞芳。紫丁香树愈是呈现出老迈,花蕾的色泽愈发凝重,紫得厚重扎实。有一度,我对丁香有了说不出的情感。想起丁香,就有一种特殊的气息,随着血脉流淌。那种滋味,积聚着、游荡着、奔涌着。那种感觉说又说不出,抓又抓不住。丁香花细碎、浓郁、繁密、馨香。喜欢丁香,不仅仅是因为那浓云紧锁一般的花朵,最主要的是,有人说过,谁若找到一枚六瓣丁香,谁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此,每每遇见丁香花开,我就围着丁香树转,眼巴巴地数着那丁状的花朵。可惜,数了20多年,依然见到的只是四瓣丁香。我在上海的豫园数过,在乡间的中学花园数过,在少陵原畔的杜公祠数过,在许多能看到丁香的地方数过。在我家院落,就更不用说了。

  也许是距离乡下不是很远之故,我时常回家,也喜欢围着院墙走一圈,看看哪一树花开了,该挂果的时候,哪一树果实繁密。有时也低头看看,墙外的一畦畦菜蔬,长势如何,是否有虫子爬在上面。母亲到了这把年纪,喜欢听人夸赞。青菜、黄瓜、西红柿、辣椒、豇豆,还有油麦菜,都是母亲辛苦侍弄的,只要有人说一声好,母亲的脸上就会红晕飞起,像是害羞的少女。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说几句谦虚的话。母亲喜欢栽杏树,也许是取了“幸福”的谐音吧,前不久,有人家的杏园被征用了,等母亲知道的时候,开发商将树苗砍了一地。母亲硬是从工人的砍刀下抢得了三株杏树,栽在我家门前。今年开春,我回到乡下,看到满树繁密的杏花,也许是因为第一年移栽之故,花蕾开得娇嫩。前不久再回去,杏子密密实实的,藏在枝叶间。这让我奇怪,因为,果树移栽的第一年,大多很少挂果。即使挂果,也寥寥可数。看来,母亲该是在它们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不然,它们怎么会背离了果树生长的潜规则。

  这些年,西安的春天越来越短。冬天刚刚过去,春天只是探一下头,夏天就疾步而来。但春花却不疾不徐,按照既定的路数,毫不含糊。从透出花蕾,含苞待放,到花开花落,像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从春花走到秋实。去春之暮,我去终南山的至相寺。寺庙前的山崖处,有一树丁香,几树杏花。杏花似乎竞赛一般,一树比一树的花朵繁密,茂盛,一树比一树的蜜蜂盘旋飞舞得多。还有五颜六色的蝴蝶,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又从另一棵树折返回来,好像在判断花浓花淡,或与花蕾竞美。而丁香却已开败,偶尔有一两瓣花朵,也呈现出无精打采的疲惫状。未能看到丁香,我的心里未免有些沮丧,就像赶着某一趟火车,背着行囊,举着车票,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车站,眼睁睁看着那个车开走了。

  我家小区的花园里,有几树丁香。从我住的单元出小区,只须走一条捷径。但在春天的时候,我喜欢绕道,从花园里的'碎石路走过,就是为了看一眼花团锦簇的丁香。尤其是冬日已尽,春天刚刚探出头来,树梢上密密麻麻簇拥着的坚硬的小蓓蕾,像漾开的涟漪,从初绽,到怒放,一点一点地成长,直到那繁枝上凛然绽满紫的、白的丁香。这种等待花开的情致,始终孕育在心的深处。当然,时令上的等待,却也复杂微妙。花期绝非年年都顺顺当当地走来,有时,因为寒流难以退去,花期便会推迟;有时,因为暖冬,春天就来得迅疾,花期也就被推在了浪尖潮头。不过,更多的时候,花期来临的步调,恐怕是北方独有的。似乎不很准确,实际上准确得出乎人的意料。但在江南,一年四季,“花开花谢两由之”,哪有什么花期,哪有什么季节之分。即便繁花似锦,也许是熟视无睹,也许是审美疲劳,心下难有花开时的冲动。而在北方,各种花儿像是被花神点册一般,什么时节出场,什么时节谢幕,都是早已注定了的,无可更改。这样,人自然就多了一份等待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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