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暑假过来了。我在火车站迎接他们。她看到我,愣了一会说:“我不叫爸爸。”我说:“你为什么不叫爸爸呢?”她说:“我在电话里叫过了。电话里我叫得好大声音你都冇听到,现在我不想叫!”后来才知道,原来当时眼前的爸爸还没有“电话里想象中的爸爸”亲切呢!
女儿进门的第一件事,不是问我钥匙,而是问我,她在车上睡了没?妈妈睡了没?奶奶睡了没?我说:“只有你睡了。”“哦,在火车上,妈妈奶奶都没睡呢!”女儿好像要向我报告似的说……
玩了几天,女儿似乎感觉不太满意,便歪着脑袋问我:“爸爸,你喜欢宁波吗?”她没等我回答,紧接着又说:“我老师说,宁波是个好地方。奶奶也说,宁波很好,很美。但是妈妈为什么说宁波不好呢?”
其实,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问题,目前我是回答不出来的,尽管我已经三十好几了。我只挑了第二个问题回答:“没错,宁波,是个美丽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有许多美食,有不少的名人,也有很多很厉害的商人。往东走,不多时,就能瞧见无边无际的东洋大海;向南行,到象山港,就能吃到美味可口的正宗大海鲜;北边有古老的杭州城,如诗如歌般的西湖,还有那永远讲不老也说不完的美丽传奇故事;朝西望,喏!一直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过去,就是咱们的家乡了。你说宁波好么?”
“哦,我们家,就在西边,可是我看不到是?”女儿着急地问我……
我想,她大概是想说:宁波美,还不如家乡美吧!不然怎么这么着急想要看到自己的家乡呢?只可惜,鄱阳湖那么大,竟然被连绵起伏的地理结构层峦叠嶂地遮住,看不见了!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小燕子/告诉你
今年这里/更美丽
我们/盖起了/大工厂
装/上了/新机器
欢迎你/长期/住在这里
大清早,女儿醒来就喜欢唱这首歌。我也喜欢听女儿唱,听惯了,不自已地也会了。估计是女儿唱得好,歌词,我这才认真吟诵的。简短的几个节拍,和上童声,仿佛女儿声音里的“小燕子”唱得就是她爸爸。
我们这些常年驻外、脚不落岸的打工仔,跟“小燕子”一样。“穿花衣”当然是渺茫的憧憬,“年年春天/到这里”倒是真的。每年春节一过完,我们这帮该死的打工仔,就跟候鸟越冬式的风雨无阻地飞奔回自己驻外的“巢穴”。好像不这样就不能“觅食”,或者说不坐那该死的“春运车”就会感到自己不是新年里的人(活像冇过年的人)一样!这或许就是歌里唱的“我问/燕子/为啥来?”的原因。
至于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这个“美丽”?我一直是打“问号”的。
大批的农民工、城市建设者,起早贪黑,就是为了筑巢。正所谓:筑巢筑巢再筑巢,都市楼房比天高!可怜民工方寸住,乐得商家鼓钱包。在外地,是低声下气地帮别人筑巢;在老家,又是“大模大样”地花银子请别人筑巢;转来转去,也就这“筑巢的事”最大。在巢里吃,在巢里睡,在巢里做梦,在巢里死去。工作的评定标准,是看“巢”的好坏还有那“脚力”(指现代汽车)的多寡。一线都市里买不起,转二线三线四线……但是一定要搞到一个“巢”,弄到一匹“烧油、燃气的马”,哪怕是空置或放在那里“生锈”,只要“牌子”和“标志”显眼,丝毫不影响现代人人为地贴上“身份标签”而划清界限。我住的地方,有的人穷得叮当响,但就是借钱也要买辆“老爷车”,似乎有那两样“死宝”作靠,那种死不要脸地借钱都可以“理直气壮”了。“宁波美”估计就是多了这群“活宝”。
后一段,女儿唱到后面,声音总是唱得很响亮。她妈妈说,她在家里做梦都喜欢哼最后一句。哦,这是不是间接地说我这个做“爸爸”的不称职呢?不过,我认为“大工厂”还是留在沿海地区比较好,毕竟雾霾、污染不是看灾难大片难过一会儿就会过去的;我们拿青春赌明天地培养了一批留守儿童还不知道后果,可千万别把污染的土地再留给后来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