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尤其盼着过年,究其原因,我想那时是计划经济,家庭中主要劳动成员都是上班族,没有额外的经济来源,当然也没有额外的经济支出。家家如此。于是只有“过年了”,才是一个能说服消费的重量级借口;只有“过年了”,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购置年货,才可以“大规模”地添置新衣,才可以“全方位”地改善伙食。与其说那时 年味浓,不如说是对物质生活极大需求的渴望,从而生出了一种得到后的满足感!
记得那时,期末考试过后,我们就几乎处于无组织状态,松懈几天过后,是例行的分析试卷 开家长会,然后这学期就完美地画上了句号。之后几天会比较紧张——突击作业。一切就绪后,就天天翻看日历,用笔在日历上画圈,数着算着,追问着母亲过年穿什么衣服。严格的讲,那时的孩子都比较懂事,或者说社会上的攀比之风还在孕育当中,总之大人给穿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是新的就行。离年近的时候,母亲会交代我们一些事情,比如去买豆制品,花生瓜子什么的。因为那时买什么都需要排个,大人们要上班,时间紧,任务重,除了那些重量级的东西,其它的都由孩子代劳。所谓重量级的,其实就是鱼肉类,毕竟孩子不懂好歹,毕竟你不能要求人家售货员做到童叟无欺,所以作为年夜主菜,只有大人亲自出马。
终于盼到三十,有的家一早就给孩子换上新衣服。母亲怕我们弄脏了,总要等到吃过晚饭才换。这时院子里已经相当热闹,男孩在兜里揣上鞭炮,女孩带上绢制的花,跑进跑出的。放炮的放炮,捉迷藏的捉迷藏,这是一年中唯一可以玩到很晚的一天,不过12点之前必须回家,因为新年的钟声敲过之后,要给父母拜年要吃饺子。拜年的时候,我们兄妹三人排成一排,依次站好,哥哥先拜,嘴里说道:“爸妈过年好!”鞠一躬,然后爸妈也笑着说:“好!好!”递给哥压岁钱。后面是姐,再后是我。压岁钱是每人十元,在当时已经不少了。
初一清早,母亲便早早的把我们叫起来,目的是不愿意被人家看到“乱乱的狼狈相”。其实母亲爱干净是出了名的,所谓“狼狈相”,充其量也就是东西放乱了点,即使这样,母亲也不能容忍。院里最早拜年的都是一会赶着去婆家的,走之前都礼节性的走一圈,说一些不痛不痒的拜年话。连进带出不足五分钟,彼此谦逊地客气着,其乐融融地恭维着,接下来一拨一拨的就开始粉墨登场了。
用罢早饭,母亲便要领着我们去拜年。说实话,我觉得挺怵头的!在孩子眼里觉得好多余,大人自己去不就得啦,可家家拜年都领着孩子,好像以此来示郑重,又好像是道具一样。后来渐渐有所悟,原来打头碰脸的邻居太熟悉了,熟悉到有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题。毕竟是新年第一天,失礼或者太随意的说话终究不好。有孩子在场就不一样,可以挖掘很多话题,比如:考试成绩如何,或者主人大可大胆预测一下客人家孩子的未来走势!硬着头皮跟母亲出门,进哪家程序都一样,由孩子先拜年,然后主人极尽热情的拿糖拿瓜子(其实那时家家都一个版本,吃的用的都差不多),主宾之间礼貌的周旋着,然后告别。
记忆中小时候过年快乐的成份还是多些,那是总在想,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十八岁?二十岁?哎!时光荏苒,转眼之间二十三十整数关均以告破。对于三十多岁的女人来说,岁月的齿轮每转动一周都是可怕的!孩子再过年就要十岁了,想想生命其实就是这样周而复始,有孩子的渐渐长大,就注定了身为父母的我们与青春渐行渐远。
好多年过去了,而今又是一年过年时。从儿时的期盼憧憬到如今的麻木平淡,确实已经改变许多。唯一不变的仍然是在新年钟声响过之后,会第一时间给父母拜年!有时哥哥接电话会打趣我说:“我这还没拜利索呢,你就来捣乱,还懂不懂长幼有序啦?!”我也会抢白道:“嗨!这年头,谁抢到是谁的!不抢白不抢!呵呵!”母亲接过电话,知道是我们拜年的电话,总是说:“好!过年好!这会儿太乱了,听不到!明天再说吧!”
是呀,隆隆的炮声还要持续一阵子,剧烈的硫磺味提醒着我新的一年已经来到!每到这时,我总会一边煮着饺子,一边心里默默祈祷:祝来年父母身体健健康康!愿孩子快乐成长!期盼日子平平安安!幸福绵绵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