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就是大年三十,在寻常人家,除夕是一年中最热闹、最丰富的一天,尤其是除夕之夜,可以见到最亲的人,哪怕是远在天边的亲人也会急着赶回来与家人团聚。对于孩子来讲,更是欢喜的一夜,这一夜会有压岁钱。过去没有电视,大家围着炭火,吃着年夜饭,一起唠着喜庆的话题,小辈的坐在一起守到第二天初一,就是对老人的孝心。小的时候,我不太习惯称大年三十叫除夕,只是心里盼着过年,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我可以穿着崭新的漂亮衣服,衣服的领口上还绣着两只蝴蝶,哦,穿上新衣服那份高兴啊;姐姐穿上新衣服,把满心的欢喜藏了起来。我却蹦蹦跳跳,在每一间屋子里转来转去,如果不是炭火点了起来,将要奔出去有意无意的让邻居们都看到这花衣衫;母亲笑着,忙碌着,奶奶在锅台上的大锅里端出一盘盘菜肴,蒸的白馍热气腾腾;我瞪着兴奋的眼珠子,心里想的是红包,小小的红包里会有压岁钱,这压岁钱对我而言,是最向往的喽。
父亲,在院里的腊梅树上挂起了红鞭炮,墙上的钟,停在一个时间时,他便用香烟点了炮芯,“劈里啪啦一阵响,一堆的炮灰散布在整个院子,我勤快的掂起小扫帚,奶奶立刻阻止了我:“傻乖乖,不能扫的,明天才可以扫。”嘴里说着,从盘里夹起一块牛肉,塞进我的嘴里,奖励这无知的勤快之举。站在现在的时光里,回忆起那过去的年夜饭,少了许多,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短信的祝贺;但不缺乏一家凝聚了一年的热情,奶奶管包的水饺叫“扁食”,这种叫法,估计现在没有多少人知道了。五六岁的我那时经常站在面案旁,跟奶奶学撵饺皮;看着一个圆圆的簸箕上,堆放着一排排的水饺,姐姐笑着,哥哥乐着;这一天,我们都忘记了忧愁,只有幸福和快乐围绕着整个屋内。墙上的钟,有规律的响起了十二声,奶奶打了呵欠,微微的睡意呈现在脸上。妈妈,从柜里掏出一个个红包,很庄重的一个个的分配到我们的手里;红包到手后的那份喜悦,是多么的激动。我欢呼雀跃的奔到院外,看着天空,盼着第二天的天明。
初一了,雪伴随着淡淡的阳光,很耀眼,我们蹦蹦跳跳的跟着大人,掂着许多的新年礼物,走家串户。坐在亲戚家里,嗑着瓜子,眼睛好奇的乱转,心里盼的依然是压岁钱。看着长辈们寒喧,心里着急,总想啥时给红包。哥哥是最调皮的了,他跑到二舅爷面前待了半天看没有动静,走时摞下了一句话:“二舅爷不给钱,也给您拜年!”大伙哈哈大笑,都说我哥哥赖蛋,出门时,二舅奶塞给哥哥我们一人一个红包,二舅爷用烟杆子不轻不重的抽了哥哥的屁股一下。
初一的阳光有些淡,尚未来得及将一夜的雪融化,我们踩在薄冰上滑着走路。手里摸着红包,笑得牙齿露出:“过年真好。”接下来的初二,初三,初四一直到十五,我们的走家串户都没有消停。长大的我们,再回顾这年关的数日,已经找不到童年和少年的欣喜了,感觉真累,吃得累,喝得累,花钱多。原来过年不是一件省心的事情,心境不同,体味也不同。过年前,人们就辛苦的准备年礼物,一直忙个不停,采购,清洗,卤蒸炸,准备红包,这过年的假期并不轻松;过年仍然团圆,只是人员有所消减,旧人去了,新人增添进来。现在不让放鞭炮了,有了电脑和电视。孩子们都围在电脑边,电视都是老人们在看。
多少个日月轮回,无论成功还是落寞的人士,还是希望过年的日子,那里便可以放下心灵上的羁绊,喝上一盅茶,品上一盅酒,再尝尝家乡的自制小菜。餐馆的生意虽然在年关兴旺,但家家户户还是习惯了家里的年夜饭,那一夜的饭是传统的居家手艺,没有掺杂半点修炼的厨师技艺。水饺,仍然是那一夜的主食,但是在内馅上却多了花样,有牛肉馅的,羊肉馅的,莲菜馅的,白菜萝卜馅的,大肉馅的;蒸的馍馍比不得外卖的精湛,但是却散发出自然的香甜,都来自自己笨拙的心意和指尖里。捏捏,掐掐,合合,扰扰,小刺猬的形状,两颗绿豆做眼珠,花卷里嵌着一两颗新疆红枣,许多的想象都来自这面团里。长大以后成熟的我,至今还是做不出这样精致的面点来,所以每每看着许多的家庭主妇揉出这样美丽的各种形状的馍馍来,心里就在想年轻真的不都是资本,时间给予主妇们的醇厚技艺都来呈现于这些厨房里端出来的一盘盘一个个一碟碟的美味精肴。年轻只是拥有了他人走过的路,和一身的张扬后的尘土。年长后那宽容的智慧已经深深的长在皱纹里,形成一圈圈美丽固定的涟漪。
被我们称为游子的大哥,也要从异乡赶回家过年。他常年在外,回家过年仅仅是为了吃上一顿年夜饭,图个热闹吗。仔细想来,其实他是在寻找一种精神上的回归,是对故乡的一种精神认可,也是给父母和自己一种精神慰籍。如果说,回家聚上一聚,贴贴对联,包包水饺,一起走家串户就代表他尽了孝心,这远远是回报不了双亲的养育之恩的。总结出来,游子回乡,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到安慰,让多年离家未归的愧疚感得到一些平复。如今的过年,远远没有过去的味道了,全国各地年节的节目是越来越少,越来越淡,电脑和手机,短信息,都无法代替那往久传统的年味。过去,在年间,我们可以领略到捍面人儿的手艺,惟稍惟肖的泼糖画,各种各样的舞花灯,剪窗花的手工艺;如今最常见的只有写春联,腌腊肉了。这年,真的让我们去思考更多的传统艺术了,全国各地的年关都在新意层出不穷的时代里渐渐模糊了那陈旧却不乏味的艺术。民间艺人都象隐藏大野的高人一般,许多不肯露面,偶尔才会在微信上,电视上略见一斑。现今的年关,我们都在企盼他们的复出,无论是时代更新多快,这些载入史载的传统民族文化都不应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