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去写过《我骄傲,我是一名矿工》的演讲稿,也看过类似赞美矿工的作品,说矿工是“开采光明的使者”,是“普罗米修斯”,很煽情,很有诗意。当时读来豪情万丈,很是激动过一阵子。事后想想,如果要我面对现实,去掉矫揉造作,毫不夸张,实话实说的话,尽管说我自己就是一名具有十几年工龄的老矿工,但我愣是不大喜欢这个职业,甚至还有点看不起矿工这个行当。
这些话,让矿工们看到了,肯定不高兴,但没有人能够改变我实事求是的态度和面对现实的思想意识。
准确一点说,不是我不喜欢矿工这个职业,不是我看不起矿工,而是矿工在现实社会各行各业中的形象和地位不高,并且这种现状,这种局面,一时半会儿,还改变不了。
我从小在一个山区农村长大,村里的哥哥叔叔爷爷不少人农闲时节都去附近的小煤窑下窑,有的连农忙收收种种也不歇班。白天地里干活挑挑担担,晚上煤窑井下拉拖逐镢。经常是天刚蒙蒙亮,他们上一班煤窑下班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一脸的疲乏,眼圈鼻窝泛着一抹淡淡的黑色,似乎总有煤潜伏在上边,没有洗干净。
长大后,不用说,我也不是什么家境殷实的人家,在没有其他门路的情况下,我也悄悄背起了工作衣和胶鞋,加入了下煤窑的行列。要问我们这些煤矿工人的理想多么远大,情操多么高尚,胸怀多么宽广,要我说满不是那末回事。我把所有的虚伪和装饰全部都剥去,说出来不怕人笑话,一句话:为了挣钱养家糊口,为了一家老老小小有饭吃有衣穿。再说明白一点,就是为了盖房子,为了娶媳妇,为了学生的学费,为了老人的医疗费,为了爱人的穿着打扮。总而言之,下煤窑,是为了一家人的花销,为了人情世故的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