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碛》岑参

2020-04-25岑参

  岑参的《过碛》真实、形象地表现了作者在独特环境中所看到的独特景色、所产生的独特感受,体现出作者低迷困惑的心情。

  过碛⑴

  黄沙碛里客行迷⑵,四望云天直下低⑶。

  为言地尽天还尽⑷,行到安西更向西⑸。

  【注释】

  ⑴碛(qì):沙石地,沙漠。这里指银山碛,又名银山,在今新疆库米什附近。

  ⑵黄沙:指沙漠地区。唐刘长卿《送南特进赴归行营》诗:“虏云连白草, 汉 月到黄沙。”

  ⑶云天:高空。《庄子·大宗师》:“黄帝得之,以登云天。”直下低:往下低落。

  ⑷言:说。

  ⑸“行到”句:此沙漠当在安西节度使治所龟兹(今新疆库车)以东,故有此说。

  【白话译文】

  异乡客子在黄沙碛里把路迷,四下张望只觉得云天向下低。

  只说是地到此尽天也到此尽,我已走到安西却还要再向西。

  【创作背景】

  唐玄宗天宝八载(749年),岑参抱着建功立业的志向,离开京师长安赴任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幕府掌书记之职。此诗当作于他这次出塞赴安西途经沙漠之时,时间大约在天宝九载(750年)。

  【赏析】

  这首诗显示的是作者在大漠上行旅时所望见的景色和所产生的感觉。首句“黄沙碛里客行迷”,是写置身于荒漠中,不仅前路迷茫,不知何往,如韦应物《调啸词》所写的“东望西望路迷”;而且感到心情迷惘,无所归依,如韦庄《菩萨蛮·洛阳城里春光好》词所写的“此时心转迷”。句中的这个“迷”字,与作者的另一首《宿铁关西馆》诗“乡遥梦亦迷”句中的“迷”字一起来看,可能还含有回首万里、归路亦迷的意思在内。

  第二句“四望云天直下低”,回应第一句,描写在广阔无限的沙漠中,四面远望,天地相接,云天低迷,而这一印象正引出和加重了行客的迷失心情。这个“低”,虽属视官的错觉,却是望中的实感。陆游《游修觉寺》诗中的“天向平芜尽处低”句,写的也是这样一个错觉和实感;而岑参所写的,是在西北高原上、浩翰沙漠中的特别鲜明、强烈的感受。

  第三句“为言地尽天还尽”,又直承这第二句。正因远望中云天四垂,低与地连,所以进而觉得地到了尽头,天也到了尽头。诗人到达安西后,在《碛西头送李判官入京》诗中还写有“寻河愁地尽,过碛觉天低”两句。“寻河”是虚写,用汉使通西域典故(见《汉书·张骞传》;“过碛”是实写,记自身的历程。“地尽”、“天低”则重述了这一过碛时由直觉产生的印象。

  末句“行到安西更向西”,宕开诗笔,另拓诗境,表现天地本自无边无涯,地外仍有地,天外仍有天,过了大漠还在向西方延伸,以见天地之末“尽”。这一收尾也许另有一层意思,如李益的《征人歌》所说:“塞外征行无尽日”,虽然已经抵达安西,征行还不会结束。

  诗写诗人在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上日夜西行时,眼前看到的景色、直觉中构成的印象、内心处触发的感受。岑参的边塞诗,常采用夸张的表现手法。这首绝句中所写的“云天直下低”、“地尽天还尽”,也带有夸张色彩。但这种夸张,不是对真实的歪曲,而是对真实的强化,更形象、更逼真可感地表现了诗人在那样一个独特环境中所看到的独特景色、所产生的独特感受。

  有些边塞诗,往往经过高度概括,甚或出于凭空想象,所写的景物情事常常共性多,个性少,纵有典型意义,不免陈陈相因。岑参所写,则大都是实地见闻、亲身感受,以不同于一般边塞诗的面目出现,奇葩独放,异境别开,使人眼目为之一新。从这首绝句,也可尝鼎一脔,窥豹一斑。

  拓展阅读:《献南封大夫破播仙凯歌六首(选二)》岑参

  【作品介绍】

  《献封大夫破播仙凯歌六首》是唐代诗人岑参的组诗作品。这六首诗记述封常清率军大破播仙之战。前四首写凯旋,后两首则追叙战斗情形。全组诗歌颂了封大夫的丰功伟绩,言辞间充满着战斗豪情。每首诗独写一事,六首诗又浑然一体,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原文】

  献封大夫破播仙凯歌六首

  其五

  蕃军遥见汉家营,满谷连山遍哭声。

  万箭千刀一夜杀,平明流血浸空城。

  其六

  暮雨旌旗湿未干,胡烟白草日光寒。

  昨夜将军连晓战,蕃军只见马空鞍。

  【创作背景】

  唐军破播仙镇时在公元754年(唐玄宗天宝十三年)。封常清的攻打播仙,从播仙的地理位置以及此诗中称“蕃军”“蕃城”看,显然是对付吐蕃的。当时唐与吐蕃之间的战争,含有自卫和扩张两重性(参见范文斓《中国通史简编》),情况比较复杂。破播仙之时,岑参在封常清幕府供职,是年冬天,作此组诗。

  【赏析】

  这首诗是岑参在封常清幕府供职时为封所作的颂歌之一,“封大夫”即封常清,他瘦瘠跛足,入伍后凭借谋略战功,迅速升迁,曾任安西四镇节度使摄御史大夫兼北庭都护、伊西节度使、瀚海军使,天宝十三年(754 年)冬,他率军大破播仙,此诗所记就是破播仙战。《破播仙凯歌》前四首写凯旋,这两首则追叙战斗情形,“蕃军遥见汉家营”一首最具个性特色,是边塞诗中少有的慓悍之作。

  从“蕃军遥见汉家营”及组诗其二的“营幕傍临月窟寒”,可以看出战前呈两军对垒的形势。从组诗末首的“暮雨旌旗湿未干”,则可知战事告捷有赖雨夜偷袭的成功。“满谷连山遍哭声”则是夜袭时的实况:蕃兵从睡梦中惊起,已是杀声震天,战场一片哭声。但诗人没有完全按实况的顺序安排,而是将这遍地哭声安排在对垒句后,这就产生了一种先夺其志(斗志)的效果。而夺志比夺帅,更是兵家之大忌。

  唐军决胜,已唾手可得了。

  后二句采用放笔直干的写法,展现夜袭的激烈战斗场面,字里行间充满刀光剑影。“万箭千刀一夜杀”,句中连用万、千、一三个数目字,深刻地描写了战争的激烈和厮杀的残酷无情。“一夜”可见战斗持续时间长是一场恶战;但就整个战役而言又可谓速决,最后,是一个令人发怵的诗句:“平明流血浸空城。”表现战血和雨水相渗和,红成一片。但在“一夜杀”三字后,推出“流血浸空城”的“镜头”,就产生了一种怵目惊心的感觉。在前句杀声哭声震天的描写后,出现这个红色恐怖画面,又产生了死一般沉寂的效果。

  “暮雨旌旗湿未干”一首在写法上,较接近盛唐人普遍的时代风貌。它采取了“正面不写写旁面”的办法,通过战斗结束后的天明时分,战场上失主的胡人战马“空鞍”,来暗示战斗的激烈,显得含蓄蕴藉。“暮雨旌旗湿未干”与“平明流血浸空城”,都以“湿”的场面,显示出战事刚刚结束,杀气尚未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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