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发地静寂了。
她的屋子在村庄的边缘,平常几乎看不见人影,村庄里人本来就少。女人在家操持家务,带孩子,男人大都出海去了。
天一黑,她就不出门。其实,白天也不大看见她。除了偶尔到村子里的早市买点菜,或者去油盐店买一点日用品。
她出现的时候,总有一条黄狗跟着。男人说这狗留下来守护你。
黄狗养得油光水滑,有时脚步颠颠地跑在前面,有时驯顺地跟在脚边。狗始终在主人的视线之内。
一年一年她似乎没什么变化。除了男人出海回来的一月半月。她的男人是一条远洋轮船的水手。
如水的日子逝去,黄狗的影子不再欢腾,她如涨潮时的海菜一般,湿润柔滑的青春不再了。但是她有了一个孩子,像黄狗一样听话,像男人一样健壮,像海菜一样柔嫩。
孩子一天天长大,于是,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像一本书一样丰富而厚重起来。
水手依然出海,但已经是船长了。
男人的生命在海洋中融化,他最饱满的精力像波浪一样平缓下来,最后只剩下一些泡沫在水面苟延残喘。
他开始眺望海岸,混沌的目光中,只有海岸线清晰无比。
上岸了。
等待的是一块刚刚凿开的青色石碑,新鲜而冰冷;石碑上那双凝望的眼睛,美丽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