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一片歌声,神采飞扬的歌声,那是你心的声音。
她琢磨着你歌的话语,话语的热烈并未使她眉开眼笑,不过这真是个安慰。
奇怪的气象正迷惑着她,弥漫的氤氲正笼罩着她。不解的是这秋凉的气候里,勉强撑持的叶子还带着绿意,一飘一摇地把凄凉晃到她心里去。夏季里拉下的暑热竟还漫漫扬扬,仍被暴热烤灼的叶子便又多了份寒意。要知道已是深秋了,想来该是收获的季节,眼前却仍是一片等待。
上一季仍依依着的气候仿佛埋怨,时而在人们的额头上灼下零落的汗珠,伸手抹时也只是濡湿那么一下,因为这一季的凉风在不觉意间已索要掉那金贵的水分。你的她并不觉得干渴,疑惑的她正奇怪水分如何从眼里涌出。也许季节的交叉实在难耐,未能落定的结果悬在半空,人的心也便忽上忽下左右观望。
而你的歌是如此高昂,你的态度是如此张扬;歌的含意是对四季的颂赞,是相爱着的你们对季节的感叹。于是,季节也成了你们的季节,景观也为你们而设置。
你唱春季里绿意连连,绿得风会笑,雨声也悄。你是一片绿草滩,而她是居于其中的小百灵鸟。沐着新鲜阳光的绿野和鸟儿是一幅极妙的图画,住在图画般的世界里是你的梦想。你就如此动情地投入这春的歌唱里,无所顾忌。
她听着,想着。时间在她就像一层雾障,把春天曾蓝得那么可爱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她带着茫然观望着,记忆告诉她,一只百灵鸟确曾弹跳在绿草茵茵中。她问那柔软的草褥真是你吗?她曾毫无顾忌地徜徉在你的怀里吗?
你没有回答她内心的问话,你继续唱起了炎炎夏日。你唱夏季的绿野并未被火般灼烤,而是绿得更为油亮。油亮闪光着的是你的温柔,而她则是绿野中的歌谣。谣曲飘飘荡荡,冲淡草隙间的滴汗,抹平高温下的焦躁。夏季于你的经历和记忆原来是如此畅快,无论头顶悬挂的火球是否燃烧。
她听着,想着。她记忆中的夏时的确如有火球熊熊燃烧,那燃烧的滋味着实难受。原来她是那谣曲吗?谣曲并未唱出那难受的滋味吗?她想那难受准是窝在她心的最内里了,但唱出来的也决不会是轻松,然而居然是你的安定剂呀。
你继续唱起了秋季。秋天时的树叶在你看来是红色的,如此颜色的叶子不再站稳枝头,而是满天里飘飞。想想吧,眼前不会是飘零落索,会是满心的怀想吧。你的她是那片淘气的红枫叶,她飘到你的肩头,竟然斜躺着不愿离开。你爱护这片红枫叶,你的身体温暖着她,她为此不再颠簸,不愿飘飞。而她的颜色也映红了你的脸庞,你的身体。
她听着,想着。她的秋天是盼着丰收之日而过的,她不该是片叶子呀,她更像那惧怕稻草人的小鸟,要啄食欲熟食粮的饥饿小鸟。她翻飞着经过你的稻田,却被那竖在你田中央的稻草人吓住了,所以只好惊怯地返回她的树丛中去。她想她曾经立在某根树枝头上吧,那是你的肩头吗?她的确暖和过,那是你的体温吗?
你没掂量她的心语,只一味地连着唱开了冬季。你的冬季是收获后修整的季节,你欢快着,也悠闲着,并不觉得劳碌中的烦累,那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你说她有多么的娇美,多么的妙趣。这会儿的她不再是鸟儿,不再是曲子,不再是叶子,而是实实在在的你的女人。
她听着,想着。她记得某个冬天她是在游荡中度过的,她观天望海,天是灰黄的天,海是灰黄的海。她想天的不蓝不奇怪,但却纳闷海的不蓝。不过她终于留意到地面的同样灰黄,想来那远处地面的灰黄会是你的丰收吗?她观天望海的时候是那么沉静,所以不再是鸟儿,不再是曲子,也不再是叶子了。丰收时候的灰黄会让天和海都被染上同样的颜色吗?
你没有回答她的所有问号,你只一味地尽情唱着,激昂地表达着。也许你一味的尽情便是对正驻足远方的女人大声呼唤,无论她跟随着你时的经历曾如何颠簸;也许你激昂的表达便是对正疑惑徘徊的女人张扬昭示,无论她的记忆有否曾因波折而颠三倒四。
她想不管怎样,她记得很清楚的是她曾那么认真地追随着你,她毫不埋怨你路旁的曾经荆棘丛生;她想曾经乌云密布的那一天,你的心被狂风刮向何处,她的心也被刮离好几百里。而如今的你尽如此昂扬,是否过去的莅难已永远过去,于是你坦荡开怀地扬手昭示。
你的昭示是四季美好的展示,更像是往后日子的兆示。冲着你歌唱的昭示而去吗?她问自己,问所有,问眼见到的一切,如同你的表达出自你心内,而见示于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