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散文

2019-05-12散文

  一年四季,最温馨的是夏日的傍晚。

  我在草原上居住的时候,夏日里漫长的一天并不是太阳落下去就结束了。强烈的阳光在夕阳里收敛之后,余晖照亮的天空会更加灿烂。晚霞是太阳烤红的云朵,五颜六色的成为了云彩。天空和大地十分的宁静,正如心灵的祷告在天际里划过,一双燕子的翅膀只有了黑色,风筝般的滑动;蝴蝶在花朵里睡去,风就如草的叶子一样贴在人的心上,沙沙的响。空旷的田野听到了黑夜走来的脚步,肃穆而安静。夜晚和白天没有边际,我不知道是黑夜的潮水沁润了白天还是白天如一匹白绫落入到墨一样的夜里去了。我记得在那一刻我正坐在我家土屋的房山头或者行走在草地上的小路上还是吃着母亲做的晚饭在白亮的芦苇编织的炕席上焦急的等待着伙伴的喊叫一头钻进黑暗里去藏猫猫。是的,我最眷恋的就是夏天的夜晚。那个没有太阳但是天空明亮的非常圣洁的傍晚,那个柔软的光线里给人以朦朦胧胧的母乳般清香的傍晚,那个宏大的天穹正象魔幻的宫殿般的神秘和庄重的傍晚,我在草原上生活了半辈子,当我发现我长大了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那块荒凉寂寞的家乡吸引我的正是那个光辉和绚丽美妙而震颤的傍晚。我常常对家乡会莫名其妙的激动,竟然是蜻蜓翅膀上金粉一样的晚照如波浪的河水在我的脑海里闪动。那一只只咬住青草芦蒿的尖头的蜻蜓,正是傍晚光明灿烂的颗粒,红透了的肚皮成为一道静谧的屏障。我珍惜着夏日的每一个傍晚,就好象我赤脚走过雨水冲刷过的碱土,上面的沙痕凉丝丝的让我心醉。

  我现在已经在城市。夏日的傍晚被楼群遮挡,太阳的疲倦在城楼的墙壁上刷出暗淡的红色,就如红蜻蜓失血的尾巴。光亮点燃了楼房的楼顶,阴影横在马路上。城市里正有两种人在行动。衣着光鲜的人进入了饭店,光着脊梁的人在马路的人行道上支起了饭桌,他们都在用酒享受着这漫长的夏日的傍晚。我发现,他们有酒但是不喝,有菜但是不吃。他们就是长谈。长谈就是要消磨掉美好的夏日的傍晚。这夏日的傍晚,就是酒,就是友情,就是倾诉的平台,就是寻找世界的跳板,就是要喘一口气,天哪,真是舒服啊。

  也有不喝酒不吃饭的,是在散步,是在闲坐。夏日的傍晚多么的美好,伊甸园是什么样,皇帝的御花园是什么样,天堂是什么样,就是夏日那一刻太阳已经落下去光芒还在的时候啊。

  夜已经很深了,光明还在黑暗里闪烁。我身边一个老者站起来说,我要回家了。我看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下身是一条蛋清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黑皮鞋。白皙的脸上是一副黑框眼镜。这套装束是典型的退休干部的衣着。我说的干部不是太大的官,就是科级吧。他面对的是和我坐在一起的一个老者。这个老者是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灰色的袜子拥挤的堆在布鞋上,光头。站着的老者说,你多大年纪了。光头说,79岁。站着的说,这么大了吗。光头笑而不语。站着的老者想了想,说,是该这么大了。我们63年来这,住5号楼一单元,到现在多少年了。光头的老者还是笑。我看看他,他的牙齿就只有门牙了。如果我推测站着的是科级干部,光头的老者就是一个班长。他习惯的把裤腿撸到膝盖,手在腿上摩挲着。站着的说,你不走吗。光头似理不理的说,还是这里凉快。我猜测站着的房子一定大,坐着的房子一定小。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街道和马路两侧的人行道成为了人们避暑的地方。夏日傍晚的凉爽释放了人们家居的郁闷,释放了生活的重负,释放了沉浊和污秽。经过夏日夜晚的人,会轻松而落寞。

  夏日的傍晚和早晨之间距离很近,但是即使再近,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也是另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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