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的硬币散文

2019-12-30散文

  和好友在餐馆吃完晚饭后,便沿着常走的和平路返家。这一带和平路主要都是些吃饭的地,灯火一上来,就热闹了。因着饭点有些迟,路上的行人不似平常那么多。

  回去得经一个红绿灯口,这会子红绿灯等候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正在拉二胡。他穿着灰色T恤,闭着眼,面前放着两个小桶,显然是拿来放钱的。老大爷身旁躺着一个人,穿着白色衣裳,看不出性别和年龄。这种乞讨见得多了,常常用一些身的残疾来博取路人的同情心,我这内心都已经泛不起波澜了,因着绿灯还没亮,我索性掏出钱包准备丢几个硬币,毕竟老大爷拉的二胡我是喜欢的。

  刚拿出的硬币还握在手里,一个衣裳褴褛、挑着担子的老大娘侧身把她手里的硬币先于我丢进了桶里。背对着老大爷的那条斑马线的绿灯亮了,老大娘昂首阔步地挑着她的担子走上了斑马线。她的担子,其实是两个大的麻袋,装着废纸和矿泉水瓶子,夜灯照着她,那背影伟岸的很。

  老大娘丢进桶里的那枚硬币让我脸颊有点发热。许多年前,那会儿我还在上高中,常是停稳了我的单车,慢悠悠的站在马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等我的小伙伴一起去上学。时常有人打我身旁经过,或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看我,或是对我不屑一顾。穿着黄衣服的短发女人是唯一一个停在我身边和我说话的人。

  “小朋友,你有钱么?阿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这是黄衣服女人跟我的开场白,那时的我立刻意识到她是向我讨钱来的。我在家吃饱了饭才出来上晚自习,通常兜里不带钱。因想着晚上估计下雨得坐公车回家,留了一个硬币放在裤子的口袋里。

  “我只有一块钱得留着晚上坐公车。”我回答她。她有点丧气,但是仍然没有对我感到失望。

  “阿姨来这找工作,谁知道被人骗了,我的孩子还在家里等我,但是我没有钱回家,阿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她把手搭在我的自行车把上,我想她可能是骗子,反正我也没钱,就一块而已,我便把口袋里的一块钱给了她。

  “我真的只有一块钱,要不你就拿着一块钱去买两个馒头吃吃。”她接了硬币,很勉强的朝我笑了笑,拖着她那看起来十分沉重的身子离开了。

  我怀念于那时只有一枚硬币却也能拿出来给别人的自己,许多年后的我,麻木的漠视着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乞讨。不是我不懂他人生活有多么不易,而是乞讨者太多的真真假假将我怀有的同情的初心给慢慢消磨了。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在卖唱,那些蹲路边的小孩儿低头看着自己放在地上的“给六块钱吃饭”的牌子在发呆,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拿着破碗乞求每一个人的施舍。有时候我会丢几块钱,有时候我也厌恶着,我分不清他们的真假,分不清他们生活的好坏。

  甚至,我开始将他们分门别类,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乞讨我给钱,卖唱的我给钱,抱着小孩的我给钱。而那些年轻的,缺胳膊少腿的,我常是装作没有看见。我惊诧和愤懑于为什么年纪轻轻的要去乞讨,也忧思那些都已是花甲之年的人还得在一群又一群人的目光中游走。

  那么,什么是生活呢?捡垃圾的老大娘投出的那枚硬币大概就是生活吧,因为她懂。

  绿灯亮了,我得沿着老大娘左手边的那条斑马线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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