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蜜蜂赞散文

2019-12-31散文

  乡间的小路上总是荡漾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四处的鲜花争先恐后地盛开。我看了看手上的一朵小红花,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女儿小方语,心想:“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才是最好的呢?”

  “爸爸,小蜜蜂啊小蜜蜂。”不等自我解嘲,六岁的小方语正朝一只嗡嗡作响的蜜蜂追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赶紧提醒道:“别用手抓,小心被蜜蜂蛰到。”

  小蜜蜂没有理会小方语的追逐,而是飞向了一堵断垣残壁上的小洞洞。好奇的小方语愣是用小手指头去努力地抠,吓得我一个箭步上前制止了她的行为,“你这样会把小蜜蜂抠死的。”

  “我要小蜜蜂嘛。我要小蜜蜂嘛。”小方语忽然哭闹了起来,令我措手不及。

  就这样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在哄着小方语中度过。小方语总是对自己没有抓到小蜜蜂而伤心难过,又不住地埋怨我的不是。敢情是我在从中作梗破坏了她的好事。

  晚上,因为有邻居家的顺便车进城,所以我一家三口直到八点半才回到南昌。当小轿车路过文教路北口公交站台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十年前的一位公交同事开着一辆百路佳的公交客车停在了站台上。

  “嗨,揭奉,你还在开啊。”我冲他大喊了一句。

  “是嘞,没法子,为了生存。”揭奉发现是我,也冲我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黝黑的脸,我有一种想与他攀谈的冲动。于是我朝抱着睡熟了的女儿的妻子说:“我想体验一下时下的公交生活,你先回家吧,今天我就晚些回去了。”正说着,我已然下了小轿车,然后就跳上了揭奉的公交车,“今个,我可坐霸王车了,没硬币。”揭奉一个劲地嘿嘿傻笑,“你还跟十年前一样幽默。”

  大约九点二十左右,揭奉开着车到达了红谷新城调度室。车子一熄火,揭奉就用手指着窗外的一间亮着灯的小房间道:“喏,那门面前挂着两个大灯笼的地方就是调度室。”我应了一声,并没有等揭奉拉好手刹,就一个人大踏步地走进了调度室。

  这是一间占地面积只有五十个平方米的长方形的调度室:左边的墙面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显示着“赣AB836821:36;赣A327221:48;赣A310522:00”红色发班指令;右边的墙面上挂着一道长方形的横幅,几个红色底纹映衬下的白色字体“安全第一”非常醒目。横幅的下方也用红色的字体镶嵌了一排字体——文明公交,平安公交,温馨公交,时尚公交;再往里,是人工用墙壁隔开的办公室与司机休息室。墙壁上从左至右分别显示着学习栏、公示栏、信息栏;其余各处都放些桌椅、热水瓶及微波炉等日用品。右侧的靠墙处还摆放着一张简易的床铺。

  一进门,我就感慨了一句,“哇,这调度室好宽敞,比不得我在的时候,是用复合材料及钢材临时搭建的。下雨天,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现在好了,司机们有好的地方休息了。”

  听见声音,坐在电子屏幕前的站管员看了看我,然后又倦怠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找谁?——坐车的话就到站台去等,这是我们工作的地方。”

  不过,坐在一旁吃饭的邓姐却惊叫了起来,“涂老婆子啊,付欢春来看你了。”

  看见老同事,我没有理会站管员,而是一脸堆笑地揍向前,“吃什么好的啊?”

  “喏,没什么好菜。”说着,邓姐不好意思地用勺子挑了挑饭盒里的菜,“有胡萝卜、带鱼,还有我最爱吃的辣椒。”

  “即使是从家里带过来的饭菜,还是不如在家里吃着香啊。”我道。

  “没办法,你懂得的,没有与老公孩子在一起的其乐融融。”邓姐显得无奈,放下勺子不吃了,“涂姐,你干什么了,热个饭都这么久,你的出车时间都快到了。”

  “里面还有热饭的?”我看了看眼前的一个微波炉,疑惑了。

  “里面还有一个。”邓姐解释道。忽然,她冲着站管员惊讶道:“快看啊,那个蹲在门口抽烟的揭奉的两块背部肌肉……”

  “怎么了?”站管员看了看,诧异地问。

  “有问题吗?”我也困惑了。

  “就是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你仔细看看。”邓姐道。

  这回我看明白了,“是有点不对称。”

  这时,揭奉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用手指着腰斜着身子站了起来,“这里痛。”

  “腰椎。”站管员说了句,就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了。而揭奉又重新挪了挪身段蹲下了,继续吸着烟。

  这时,涂姐端着饭盒过来了。我兴奋地叫了一声:“涂姐。”

  “哦,你来了。”涂姐漫不经心地道。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人家帅哥难得来看你,你还不赏脸。”邓姐一如既往地快人快语。

  涂姐本来将一口饭送进了嘴里,听见这么一句,也就不再吃了,将饭盒干脆随手一放,放在了一个椅子上不再理会,继而伤感地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怎么了?昨天晚上我一身疲惫地回到家,竟然看见儿子的试卷上只显示了70分。心想自己拼死拼活地供你读书,你却考个七十分来回报我。我怒火中烧,上前给了儿子一个巴掌,然后还不解气,把儿子的作业撕成两半扔下了窗。”

  “你得问人家原因啊。”我道。

  “我就是不晓得为什么会那样啊。只觉得我的命好苦,一个人站在那里大声地哭。”涂姐道。

  “发了疯。”邓姐白了一眼道。

  “是哟,我儿子看见我那样难过,抱着我的双腿也大哭,并一个劲地解释,是作文写跑了题,一分没得造成的结果。儿子又不停地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涂姐道。

  “是吧,你先问了人家,就不会撕掉人家的作业本了。”我道。

  “后来啊,又想到儿子不能够没有作业。于是,我和儿子又点上蜡烛下了漆黑的楼道,好不容易把作业本捡回来,用胶水粘合。”涂姐继续道:“之后一个人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命苦?”

  “你还命苦?生了一个如此会学习的儿子。”邓姐道。

  “是哟,我哭了一阵之后,又想起了我苦命的儿子。他每天总是点着蜡烛看书写字,直到深夜。眼睛都看出了近视。”涂姐道。

  “不点灯吗?”我疑惑道。

  “儿子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总想着要为我节省些,所以不点灯。想想,这次的事,儿子没事,是我错了。我怎么能够打儿子又撕掉儿子的作业本呢?”说着,涂姐抽咽了起来。

  一时间弄得大家伙都沉默了。许久,站管员打破了僵局,“下次改吧,别打孩子了。你的出车时间到了。要不,换个时间点,你再休息十分钟?”

  涂姐用袖子揩了揩眼睛,道:“不用了,只要一上车,我那所有的烦扰都会抛掉的,谢谢关心。只是,我这不争气的脖子会时不时地会烦我。我还真想把这脖子砍掉当柴烧。”说着,涂姐机械般地摆了两下脖子。

  不过,大家伙都哄堂大笑。随后,涂姐没吃饭就去出车了。

  “她老公呢?”涂姐走后,我问邓姐。

  “她没老公,只靠这么点工资养活儿子,又要供他读书。”邓姐道。

  “不容易啊,生活不容易啊,一个女人。”站管员道。

  “她原先是二婚。后来的老公会打她。她怕儿子也遭罪,就又离婚了。”揭奉补充道。

  “不过,她快熬到头了,还有一年就退休。”邓姐道。

  末了,大家在感慨之中沉默了。晚上十点,我坐着揭奉的末班车又兜了一圈。十一点半,揭奉将车停在了套配中心的停车场。十二点,我与揭奉坐上了公交22路车回家。车厢里尽是些赶来的提着饭盒的下了班回家的公交车司机。这时,一个提着公文包一脸倦容的高个男人上了车。

  “啊,是图安全员。你这么晚还在跑安全之类的案件啊?”我惊喜道。

  “哦,是你啊。一个安全事故,跟人家拉拉扯扯了许久,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了。”图安全员摇着头道。

  “我们图领导啊,勤奋得要死。真是日理万机,都快赶上总理身份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劳模,不辞辛劳的小蜜蜂。”揭奉打趣道。

  “你少来,”图安全员用公文包轻轻地磕了一下揭奉的头,“只要你们平平安安不跟我惹事就行。”

  不过,咀嚼揭奉的话语,想起了小方语,想起了小蜜蜂,更想起了自己的提问: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才是最好的呢?蜜蜂应该是个榜样啊!它们工作的时候,总是快乐地采集万紫千红,然后经过提炼,酿成百花之蜜无私地奉献给人类。这么想着,敢情车厢里的这一群笑着的公交战线上的普通劳动者都是一只只小蜜蜂,把平安、舒适、经济、快捷、温馨的服务传递给了大众。他们具备勤劳的优秀品格,又具备无私奉献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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