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光景散文

2020-02-21散文

  韶华易逝。十七年时光,弹指瞬间。前不久,一次偶然机会,我来到了我刚参加工作时曾工作过的地方。那是1982年秋,我十九岁,刚从师范毕业,便分配到距城区九十华里的偏远山区任教。在那个碧树环绕“一鸡叫三县”的中学校园里,我生活了整整三年。

  学校,由一座古老的祠堂改建而成,青砖墨瓦,苍苔斑驳,古朴典雅。房子坐北朝南,依山面水;整个建筑,两进两横;东南西北,四面合抱。南进是厅堂,大门高大宽敞,门板厚而结实,门两旁安放着两块方方正正长条形麻石,麻石上半蹲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青石狮子。石狮雕艺精湛,庄严而威武。厅堂两侧各有一间教室及若干间教师宿舍。天井宽阔,呈长方形,四角分别栽有数株高过屋檐的石榴及一丛丛一人多高的夹竹桃。天井北面为两层楼房,楼地各有三间教室。楼面为木板,人在上面慢慢走动,身后响起有节奏的“哚哚”声。若是人多,或追打,或跑跳,凌乱的脚步,此起彼伏。这哪里是教室,简直就是跑马场。

  当时,面对此种情况,有人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楼上跑马,楼下遭罪。”灰尘从楼板的细缝里筛漏下来,掉在师生们的头上衣上,或颈里手上;有时甚至掉进师生的眼里,让人睁不开眼睛;或掉进嘴里,让人无缘无故地吃上尘土。学校的这种状况,当地善良而忠厚的村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逢开学之时,村民会主动带上自家育秧时省下来的薄膜,一张一张地把它钉在教室的楼枕上,为师生遮挡楼上飘下的尘土。

  出厅堂往东或往西,各有厢房,连接南北。东厢房由五大间房子排列而成,老师在那里备课、办公、开会、阅卷、批改作业,同时,还兼作休息及栖身的场所。西厢房是食堂和礼堂。食堂较少,两间房子约40平方。礼堂较大,上方高高地安放着七架跨度达10米的人字架。人字架由三到七寸直径不等的杉木料构成。一架架偌大的等腰三角形,其“顶点”为屋檐的最高点,两条“斜边”形成两个斜面,斜面上安放桁条悬皮,铺盖墨瓦;“底边”则枕靠在左右两边的墙墩上,墙墩默默地承载着来自屋面上方的万钧之力。而这七架偌大的人字架,构成覆盖地面的空间,面积达240平方米,是学生课间休息、吃饭、玩耍、开会、娱乐的地方。

  我住的房子在学校的东北角,门洞与教室相连,每次进出都得从教室的后道经过,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我一到那里,便兼任所教那个班的班主任,开门可见学生,这样,有利于加强对学生的了解与管理。房子不大,仅6平方米,一床、一桌、一椅,就几乎占满了所有的空间,剩下的地方,就只够我伸伸胳膊,踢踢腿。凳子无处安放,来人来客只好往床上坐。要是遇上犯了错误的学生,需要喊来训话,便只好把门关上,让学生背靠门板,自己则坐在床角上,点燃“一灯如豆”的煤油灯,才开始问话或了解情况。男生喊来问话,还较为方便;要是碰上女生,确实有点尴尬。心存无私天地宽。班上该管该说该问该批评的人和事,我一直是照说照管不误。因此,我所带的班,一直是学校的先进班集体。班风正,学风浓。在三年后的中考中,上线人数与中专人数,均在该乡名列前茅。

  学校地域偏僻,交通不便,三年中,除了寒暑假,我几乎没回过家。平常的时光,我喜欢在晚饭后,邀几个青年小伙子外出散步,踏着夕阳的余辉,漫步在田间山头,感受习习凉风,聆听淙淙流泉,看如黛远山,起伏稻浪,烂漫山花……直到太阳沉入山谷,落霞满天之时,我们才缓缓踱回校园。

  然而,一旦到了星期天或放短假的时日,家住本地的老师都回家去了。学校空荡荡的,就只留下我一个外乡人,看守祠堂改成的校舍,真令我感到孤独和寂寞。为排遣这种愁寞情绪,我常常一人溜进琴房,或独奏《月亮走,我也走》、《望星空》、《黄土高坡》等现代歌曲,或边弹边唱歌剧《洪湖水,浪打浪》,以及古典名曲《二泉映月》等。有时,也有一些本地教师邀我到他家去玩,我也总是毫不客气,收拾一下东西,踏着泥泞的山路尾随而去。三年时光,我去过哪些教师家,做过几回客,我亦记不清了。

  如今,伫立在校门前,原来的学校作了改建。校门气势宏伟,校规校训,镶嵌于侧;一溜红墙,逶迤山头,将学校与外界,分割成求学成才的圣地。徘徊在校园里,古色古香的“祠堂”旧貌,早已荡然无存。占地面积拓宽了,三栋并排气派的教学楼、图书馆、教工宿舍,耸立在睛空青山之间。房舍窗明几净,室内灯光辉煌;早晨书声朗朗,操场生龙活虎;溪水汩汩而流,碧树四季常青;假山水池,造型独特;花卉苗木,四时常开。不论徜徉在校园任何地方,到处都是一派勃勃生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七年时光,仿如白驹过隙。在这十七年中,人生路途不知发生了多少事,但至今记忆犹新的,还是那刚参加工作时的“三年既平凡又不平凡”的岁月。条件虽然艰苦,但“祠堂”里的生活,磨砺了我的意志,坚强了我的灵魂,增长了我的才识,使我在日后的人生旅途中,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挫折,我都能昂首挺胸地走过。对此,我得感谢那段生活,并将其永远地铭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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