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进春天里的思念散文

2020-04-23散文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时候。每逢此刻,我的心总会忆起那年,那月,那人,那情。在怀念感恩的亲人中,印象至深的就有我的三婶。想起已然远去的亲人,在遥远的天国,您还好吗?

  三年前,我刚到外地工作,还未站稳脚跟,就听到从老家传来有关三婶离世的噩耗,心情十分悲痛。与三叔通话的过程中,我抑制不住泉涌般的泪水,无法接受已成为现实的现实。

  夜色渐深,雨点敲击着寒窗,敲击着我的心弦;风声摇曳着我纷乱的思绪,摇曳着我的无眠。往事如烟,忆起沧桑过往,心情沉重如同灌了铅。

  时光被拉回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农村生活条件刚刚有所改观,全家张罗着建新房子,然而房子的结构特殊,外墙是砖,内墙为土,俗称“皮包房”。那时我不满十岁,只觉处处新奇。过一段时间我才明白,原来,三叔要娶新媳妇了。

  结婚当天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我和小伙伴们调皮地撕扯着红窗纸,寻找压箱子底的红枣和印着红点的果符。吃饭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毫无顾忌与三叔的新媳妇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她还不时地为我们这些小孩子夹菜。从此,三婶进入了我们这个大家庭,走进了我们的生活。

  我很传统,有时十分笃信世俗的教义和礼数。比如说“亲上加亲”这四个字,今日摆出显得多么不合时宜,而我曾经却深信不疑。有人说,前生五百年的等待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的机会。我想,对于三叔和三婶的结合,其中必定有很多不是偶然的因素。

  有次去姥姥家,在一条小胡同里玩耍。恰巧遇到三婶推着自行车走来,我十分诧异,她说是来看姑妈的。经过一番理论我才得以弄清,原来,三婶竟然是我舅姥爷家大儿媳母亲的亲侄女。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绕来绕去,亲上加亲,竟然就绕成了一个圆!

  三婶的脾气好,和蔼可亲。常常听母亲说,她们妯娌四个相处和谐,无论大事大非,还是小事小情,她们之间相互谦让,从未红过脸。几十年风霜雪雨,是难能可贵的。

  堂妹翠翠出生后,给家里带来无限欢乐。三婶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夸耀多么的乖巧,多么的可爱,喜悦之情无法言表。

  印象之中,三婶对待孩子们很少的打骂。为了养家糊口,三叔很少在家。所以,家中、田里的事情就落在三婶肩上。三婶的体质不太好,身体似乎有些孱弱,可想而知,繁重的担子压在她身上时是如何扛过来的。

  记忆犹深的是堂妹盼盼年幼时,蹒跚起步,牙牙学语。有一天,我去三婶家,盼盼伸出用绷布包扎着的小手指,说“咬、咬,疼。”指着墙角边圈养的兔子,我连忙问怎么一回事。三婶过来解释,一不留神,没有看管好孩子,可恶的兔子!说这番话时,心中充满深深地自责,接着便去想方设法加强防范措施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由于又增加一个孩子,无疑加重了家中的负担。毕竟,仅仅依靠四亩多田地的收入,除去各种花销,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于是,三婶也决定和三叔一道去打工。后来得到消息,三婶进了一家服装厂。回家过年时听她说,工厂有时为赶活,常常加班到十一、二点钟。工作的繁重可想而知。

  因为将两个孩子同时留守在家,挂念孩子的心思更能深刻体会,毕竟那时孩子们年幼,从某种意义上说倒形成了父爱母爱的亏欠。1994年暑假,三叔和三婶决定将孩子捎带到北京去,一段时间之后,两个女儿回来了,带来了一幅装祯精美的照片,背景是北京天安门,听她们讲述着爸爸妈妈的工作状态以及在北京的见闻,幸福之情将她们围绕。

  时间的车轮驶入到1995年,我升入了高中,二叔家的堂弟考上了菏泽农校,一时,全家笼在喜悦的氛围中。三婶闻讯后对我说,华,你到学校后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后,再不用像父母那样风吹日晒的,整天干活要卖多大的力气。三婶的语言简洁,非常真实。有时亲情就是如此的简单,它可能是一顿可口可供充饥的饭菜,也可能是一句关爱暖人心脾的语言。

  但是三婶的希望最终还是落空了,由于自己年少的浮躁和轻狂,我最终没能跳出农门,未能如三婶所愿实现理想后获得想象中的大富大贵,至今想起后依然心痛,依然十分愧疚。

  对自己的孩子也是望女成凤,三婶常说,只要孩子愿意学习,无论考到哪一步她和三叔都支持,即便节衣缩食、砸锅卖铁。言语之中,流露出多少爱与辛苦。只不过,爱的方式实在平凡,过于普通。可怜天下父母心,如今,当我们为人父母时,再用自身的立场去看待我们的父辈母辈时,才能深刻理解他们的不容易和良苦用心。

  三婶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农家妇女,尽管没有多少文化,但她有自己的原则和见解。和三叔相处的过程中,难免有磕磕碰碰。有一次我去他们家,两人为一件琐事发生争执,说实在的,三叔的脾气有些急躁,三婶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执意让我评理。真心讲,我是同情和偏袒三婶的,为她鸣不平。可是我也不想与三叔为敌,结果口是心非地安慰彼此两句。三婶更多的则是退让与隐忍。退一步海阔天空,从内心深处,我深深体会到三婶不平静的心里隐藏了很多无奈与世俗的`压力。

  后来,三婶还是同原来一样和三叔一道去打工,只不过是变换了工种。她和男工一样,到处跑劳务市场,在工地上揽活干,她说这样干活自由,可以多挣点钱。盼盼考上了大学,学费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笔小开支。她常在我们面前嗔怪女儿选择,开玩笑说增加他们多少压力去兑现承诺。玩笑归玩笑,在三婶眼里,孩子们如同天上放飞的风筝,飞得越高越远才是她的心愿,亲情是那攥着的手中线。

  虽然,家乡地处偏僻的鲁西南农村,可是,三婶的思想观念并不因循守旧,尤其在女儿婚嫁问题上的选择。翠翠相亲时,男方是临沂的,恰巧我从外地回来。三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她和三叔文化都不高,帮她们长长眼,和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多交流交流,做个参谋。我应允下来。经过一番谈话,我兴高采烈地对三叔三婶说,要相信你们的感觉和正确的选择。

  2010年,三叔和三婶萌发出创业的念头,随之开始付出行动。最后,他们选址在山东威海发展养殖业。经过他们的打拼和苦心经营,养殖走上了正轨,并且初见成效,开始有了收益。

  然而就在事业如日中天时,天有不测风云。2013年4月,三婶感到身体有些不适,检查后的结论对全家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癌症晚期!

  起初我犹在怀疑消息的真实,但是见到三婶时,她已躺在山东济南省立医院的病床上。沙哑的嗓音,苍白的面庞,此情此景,我的心一阵强烈的抽搐,强忍着打旋的泪水。堂妹翠翠说,医生讲的她妈只有五个月的时间,能有什么法子,尽最大能力治疗,即使一线希望也要付出全部的努力!

  再次见到三婶时,已是两个月后,经过放疗和化疗后,三婶的面容更加憔悴,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脱落。我心里更加酸楚,被病魔折磨的三婶已经没了昔日的容光。手术之后,三婶的病情并无多大起色,病毒的扩散,已侵袭了身体的免疫系统。

  9月份,是忙碌的季节。三婶回到她和三叔悉心经营的养殖场,此刻,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三叔忙里忙外的情形,眼神里流露出焦急和无奈,一些简单的劳动技能,她已无能为力。连门槛难以迈出的三婶,最终也是遗憾地缺席了堂妹盼盼当年11月份在山东济阳的婚礼。

  2014年农历2月19日,三婶走完了她短短五十载的人生。

  老房子犹在,昔日的新房,经历几多岁月的侵袭,又被布置成了摆设香烛的灵堂,缠绕着一双女儿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哭声。对她们来说,母亲去了,温存的母爱再到哪里找寻。父母的爱对子女来说,山一样高,水一样长,而子女的爱对父母来说,扁担长,用尺量。

  我泪水滂沱,无法接受失去亲人的悲剧。我的大家庭像一本书,三婶的离去,无情地被撕去精美的一页。九十多岁高龄的奶奶,含着盈盈泪光,颤抖着送别她的三儿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又有谁人知!

  春风呜咽,杨柳黯然,人生自古伤离别。三婶,愿您一路走好。

  三婶,虽然一生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但是她普通朴实,包容隐忍,她勤劳勤俭,任劳任怨,绽放的是平凡人的闪光点。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在这春风无言杨柳成荫的时光里,寄托着几多绵绵不尽的情愫和哀思,承载着人间几多浮世清愁和离合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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