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而行,随遇而安散文

2020-04-23散文

  工作单位终于尘埃落定,闻之消息,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和兴奋。读书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一份能自足的工作吗?曾经过去的十多年的学程,不都是为了这一刻的欢喜吗?可是为何没有梦想中的激情和喜悦呢?相反,内心有一种冷漠和失落,更有一种莫名的惶恐。是面对选择的肿瘤专科?还是因漫长等待带来的疲倦和厌恶,我不能精确描述当年的思维和心境,但是有一点明确的是,这不是我内心深处想要的。当我们因为身心疲惫而无力再执念一件事情时,当注定与描绘的蓝图无缘时,有时的选择只是我们逃逸现状的一个出口,在那个出口里,试图呼吸一下,安慰一个游荡的灵魂而已。

  但是,当面对寒冬一缕朝霞时,我笑容灿烂,在昨天和今天来回跑,然后迎接明天。让那个曾经坐在云裳做梦的女子降落人间,食烟火,迎日月,翻阅新的绿叶和脉纹。

  母亲说,读书是为了未来更好,家人就会更好!因为这个“更好”我就会坚持所有的付出,我也会汲取家人的爱和温暖,以便自己在获得能量后,继续前行。学业的攀爬,自己的笨拙,上帝的赐予,我让自己的灵魂隐蔽在一个角落,那里有荣誉和耻辱,更有悲戚和幸福。

  曾经有令人鄙视的观点:“读书是为了父母!”可能对于学生都有如此的看法,但是当你走出校园,未来拥抱的是你,而不是父母时,当是你被阳光沐浴,而不是父母时,你便会感叹父母之爱的无私和宽广,我们都会有一种自责和愧疚,永远在激励我们感恩和付出,甚至复制父母的品格养育我们的孩子。

  父母让我们做梦,也让我们去建造梦,我常常想起旧院落里的声音和身影,虽然是土气的乡音,却是世间最丰韵的泉水,滋润我的心灵成长。于是我在那甘甜中长大,走出农村,走进城市的教室,翻阅医学术语,在不断的磨砺中,铸造自己的未来。就如那日,我骑着一个旧的单车,穿越城墙,陪伴我的只有朝霞和寒风,我却是感觉很富有。我将自信全部梳理在长发里,随风飘舞。

  “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要注意礼貌,见了同事要多招呼,见了领导要主动问候!”姐姐在我身后叮嘱,就如母亲般啰嗦。

  “我不陪你去了,骑车慢着,路程那么远,戴上手套,中午回家吃饭,我等着你!姐姐拿着手套、围巾,已经将单车放置在院子里,等待我的出发。

  告别姐姐的叮嘱,我将单车骑得飞快。仿佛在匆匆告别一些岁月和历史,我真的会更好的,然后让家人也好起来!我满脑子都是冬天的风,却双手温暖。在那个冬天的清晨,如是滋生了翅膀的天使,飞进一座花园。

  毕业后,我没有按照市里人事局安排的毕业流程去县城报道,姐姐是要坚持要我留在市里的。其实对我来说,选择去向是模糊的,基本都是接受爱的召唤而前行。亲戚杨哥当时在市里一家综合医院上班,说能办妥此事,姐夫便全权依托他周旋。我毕业那年,要求所有的毕业生回出生县城报道,市里人事冻结,所有单位接收新进毕业人员没有人事关系,没有编制,其实就是只能做临时工。当时国家的人事编制中,大学生分配而来就是国家干部,对我来说,既然是正规院校毕业的大学生,是不能屈就于临时工的。当时也不太明白国家干部能做啥。就是听起来挺洋气的,高大上,仿佛自己的户口已经是农转非了,是商品粮,仿佛那就是与农民的身份彻底断裂的标志。有了份正式在编制的工作,也就不再是农民了,仿佛对父母来说那就是无上的荣光,而对我我来说呢?其实很是无知和懵懂的。这样的感知,只有走在城市里的农民才能真实感知到。几十年过去了,当我静下来,聆听内心灵魂的声音时,就会深深明白:任由你使出浑身的解数,也抖落不了你是身份和印记,农民的身份是我父母的印记,也是我的,而且是我的骄傲和荣光。

  听杨哥安排,我在慢慢等待,期待着一个“国家干部”的岗位。那段岁月,我锻炼了自己,在撕裂自己的梦时,又重新建造一个堡垒。我摆过地摊,赶过集市,我下过餐馆,去过酒店,最后让自己在三株公司经销保健品磨砺。我从一位疏离于世事的女子,妥协于现实。

  姐姐不断说:“别打工了,你可以学学法律书籍,自考法律专业!”

  姐姐不断地说:“找个城里的对象,结婚吧!那样就不会太累!”

  我听从姐姐的话,买了一套法律书籍,也独自坐在河南大学的树林里踌躇,一切一切恍然是团雾,找不到飞翔的支撑点。可是我不能听从姐姐安排我的婚姻,每次回到老家,同龄人都已经为人父母,父亲也不敢提及问我,姐姐内心很是焦灼。去相亲,想到一个陌生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我要和他居家度日,消耗我的生命,内心异常排斥,找出各种理由,总是没见到男方前便逃之夭夭了。回家遭受他们的教育和引导,耳朵却是在云朵上漫步,逃逸在另外一个森林。

  也许一个人面对如此的境况,内心都是慌乱无序的,我那时就是。想飞却没有翅膀的疼痛感,时时缠绕灵魂。奢侈、梦想、现实,我屈服于生活,将自己囿于如同眼罩的城墙之内,盲然前行,行走在城市喧嚣的街道上,疲惫,迷茫,穿梭,一边毁灭,一边建造,让自己伪造成一个双面体,寻找自己的生存之地。

  “南关一家医院,你去吗?假如想去,明天就可以报道!”姐夫一天对我说。

  我内心一喜。“明天就可以去?那么容易?是一家什么医院?”姐姐也很不解。

  “是肿瘤医院,医院规模小,也急需人,去那里上班是正式的,归属于工会,但距离家也远,你考虑下?”

  “肿瘤?是癌症吗?”我的内心一惊,想起了母亲身上的肿瘤,突然滋生一种恐惧和寂寥。

  “是肿瘤医院!以前是疗养院,后来改制了!你考虑下,门槛低。”姐夫介绍。我知道姐夫征求我的意见,也是尊重我的选择,要么继续等下去,要么接受。

  我很是想远离肿瘤,那样的字眼是残酷和恶毒的,又好似我内心伤痛的疤。内心有一种恐慌和无奈,是逃避还是接受?一个农村的孩子,走出了乡村,走进城市,能有一份安稳的工作。我无力去舍取和选择,而且求人办事,总要花费,我不能再依赖于家人。面对妹妹、弟弟的成长,也无力回避一些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婚姻家庭的安置,不能再逃避责任和义务。有时候,自己总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再面对抉择时,就会依赖于家人的态度和爱,我爱家,爱姐姐妹妹,我已经到了给予的年龄,我必须撑开伞,呵护家人和爱。选择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相信这句话,永远也虔诚地选择和坚持拥有的。我不能选择自己的未来和路,却能选择自己的付出和努力。于是,我疼痛而欣喜地接受工作的安排,跨过人生的门槛,走进人生的下一个起点。

  一家人都很高兴,当父亲在老家听到电话里的喜讯,他很兴奋,大声对身边的邻居说:“二妞要上班了!”父辈们都渴望自己的子女走进城市,而且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当我成为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时,父亲是荣光的。我走上岗位,成为村里在城市的第一名女国家干部时,最幸福的是父亲,更是母亲。

  阳光很好,城市的道路很长,我和姐夫先是骑着单车找了张哥。他坚持说亲自带我去报道,姐夫不好推辞,张哥的大哥当时在人事局,自然去报道也给面子,那么一些事情办起来会很顺的,姐夫便说在家里等信。张哥是杨哥的朋友,因为姐夫的原因,他们待我如妹,很是关照。他一路上交代我一些事务,一边鼓励我好好工作。

  那年的十二月,寒冬时节,我走进了这家医院,以后我将在这里走过每一寸的土地,心理很是激动和兴奋,这种激动不是欣喜,是对未来的忐忑和无知,也是一份懵懂的期待,更是对一种结缘的祈求和不安。医院位于南关区五福路中段路北,医院临着大街,其实那条街道很是狭隘。大门口的两旁有砖头砌起的高墙,上面架着一个拱形的牌子,上面写着,“开封市肿瘤医院”,略有古色古香之味,也暗显出医院的悠久。再走进,有一个铁制的小转门。我们将摩托车存在了转门外面的车库。

  医院的院子里很安静,仅仅有几人在走动,完全不像一个医院的气象。院长办公室在外科楼一楼的进口处南侧。敲门后,随着一声“请进”我们推门而进,高院长接待了我们,看着张哥和他交谈,很是熟悉的样子。我默默地坐着,不敢言语,多是紧张和不安。高院长说,“医院需要护理人员,尤其是高护人员,欢迎来工作!”听了我心理很是高兴。他笑着对我说,“你是医院唯一的高护呀!是学历最高的!”,听到他的赞许,心理暗思,医院的院长能重视人才,愿意接受我,心理更升起万分敬仰。高院长又叫来了医政科的薛科长来到办公室,薛科长来了后,问了一下我的基本情况,便和我们谈起来医院的情况,还语重心长地说医院的领导如家长,职工以后有提及住房难的问题,也怕不好推开,但是医院也有难处,请多理解,所以如若自己解决住房问题最好。张哥忙说,“我们有房子,不给医院找麻烦。”

  高院长很是高兴:“为了防止以后再向单位要房子,还是写个保证吧!”当时我很是惊奇,因为当时公有单位都会发房子,为何要我保证呢?但是我想立即上班,想到姐姐家里暂时也可以住的,和自己的男友终是要买个房子,便爽快地答应了。我接过递来的纸张,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向医院要房子,自己解决住房问题。

  高院长和薛科长拿着我的保证书很是高兴,问张哥和我的关系,张哥说,“我是他哥!”院长和张哥寒暄了其他事情后,嘱咐说我明日就去医政科报道。

  回家路上,坐在摩托车的后面,寒风吹乱了我的头发,却没有感知寒冷。没有想到首次报道很是顺利,一直想,张哥找的人真是给足了面子。假如知道进这个医院那么简单,为何自己不早一年来呢?岁月不易回头,执念也不易改变,我想也许我当年真的是一直执念于进市里那家医院或其他,或是内心有一种另外的期待,期待一种易异于常事的发生,或是期待内心的一种幻想。《增广贤文》中有句: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冥冥之中,我终还是和肿瘤医院结缘,不管是何样的心境,随遇而安,都要坚持走下去。

  上班后才知,当时医院正在为在职职工分房子,院长认为张哥是我的亲戚,他哥哥是人事局领导,怕我上班后也要房子,解决不好,得罪了市里领导,为难于医院,所以才让我写了自己解决住房的保证

  多年后,我才明白为何不是护理部的人来接管此事,因为那时医院的护理部并没有独立,护理人员归医政科管。随着医院规模的增大,护理部人事管理和办公室逐渐独立。这也是医院管理的进步,也是护理人员待遇的进步,更是社会越来越重视护理人员。

  我像一粒种子移栽到了城市,村里人羡慕我,回到县城工作的同学羡慕我,父亲也自豪和荣光,而我也随着周围人的欢喜而安宁。我的人生被世事因缘主宰,仿佛是听天命,可却有自己的独行和信仰。我与这座城市结缘,与医院结缘,随缘而行,让心宁静于因缘,在这坐古城的土壤上生根,发芽,经营着我的爱情与家庭,慢慢长大,懂得了人生聚散,人生的繁华与落寞。也逐渐让我明白,人不一定要执着于当初的念想,就如佛说:若想心安宁,就要一切随缘而行,随遇而安,结缘不是得过且过,也不是听天命、尽人事,而是不怨、不躁、不过度、不强求、不悲观、不忘形,从而达到身心的解脱。

  甚是感谢上帝让我与张哥结缘,我得以被移栽在城市。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再没有见到他,想来现在他也是到花甲之岁了,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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