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湖老桥抒情散文

2020-04-24散文

  世事无常,总在变化中。对于棉湖老桥的拆除,心里有些不忍,有些难舍,有些悲戚。可那又如何呢?该去的去,该来的来,无常,是自然之道。正如时钟,它的分秒针时刻不曾停过;我们身体的细胞,每秒都在新陈代谢;一年四季,在不停轮转......世间一切,没有一样东西是固定的、静止的,哪怕一块铁,看似不动,其实内部的分子时时刻刻无不在做不规则运动,所以,它也有生锈、老化的一天。更何况日夜承载负重的老桥呢?

  未来世时桥已在,离家出走桥却除,教我如何不想它?拆除之时,未能与它道别,只在朋友发来的图片看到。又教我怎么不愧疚?我的童年,是和它紧紧粘在一起的:凑伙伴去棉湖拾荒,从它身上过;和母亲去棉湖赶墟,从它身上过;与同学去棉湖看电影,从它身上过......稍大一些,有了烦恼,也曾在它上面,身倚栏栅,仰天长叹;也曾在桥墩底下,捕鱼捉虾;也曾在桥下的沙滩,嘻戏狂奔如烈马。可它,每天的每天,默默承载着两岸的人流、车辆。所付出的,是无私的贡献。老桥,它要走了,毕竟老了。岁月无情,就如它脚下潺潺的溪水,一去不复返。老桥啊,我仿佛听见,在人工的拆除下,你崩塌的声响,是留给这个世间不舍的呼唤!

  一座桥,一段历史,一份情缘。怀念老桥,自然也想起和老桥相关的人和事。母亲以前常说,大桥未建时,溪两岸的人们来往全靠渡船。摆渡的'船多,但撑船的人缘和服务质量最好的,要数村里的蒜头伯。他为人憨厚、老实、随和。撑船载客,从不与人计较金钱,随人家给。母亲说,那个时候蒜头伯长得一表人才,因为家穷、老实、木呐又没有文化,故而没被哪家的女子看中。母亲和她的姐妹每次去过渡,会说:“蒜头伯,你载我们过去,下回给你介绍对象。”蒜头伯听了很高兴,所以没有收她们的钱;到了下回,如法炮制,他听了还是一样高兴,照样不收钱。只是口里喃喃的说:“又在哄人。”后来,棉湖大桥建成,蒜头伯就失业了。他舍船而埋头于庄稼,干起农活。但一直单身。我五六岁的时候,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农活忙完,很多时候,他在村里神庙前的榕树下闲坐。做为小孩的我们,老缠着他讲故事。故事挺多的,一个接一个,听得我们目瞪口呆。

  一会说村里村外的新鲜事,一会又讲些潮剧里的情节,譬如《陈三五娘》、《五女拜寿》、《四郎探母》等等......具体内容已经记不起了,只记得偶尔有调皮的同伴,冷不丁丢他一颗沙子,他起身一抓,抓着了,一巴掌拍下来,到了脸上却变成轻轻的抚摸。大家和他相处日久,也就不怕了,甚至还敢在他面前放肆、做些小动作。不讲故事的时候,他总望着远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个似乎成了习惯。听母亲说,他原来有个亲弟弟,十七八岁的时候,因为家穷,常常饿肚子,有一天饿得不行了,忍不住偷了邻村的番薯吃,被抓到,打成重伤,回家不久就去世了。为几个番薯害人一命,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我想,蒜头伯是否在想念他死去的弟弟呢?猜归猜,我始终没有问过他。到我读初中时,基本没找过他了,有时在榕树下过,依旧见他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出神。再后来,我走上社会,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前几年,听村里人说他去世了,在一个夜里走的。人家说,他无病无灾,走时很安详。

  突然感觉到,蒜头伯就像这座棉湖老桥。或者说,这座棉湖老桥,就像蒜头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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