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声色散文

2020-04-24散文

  每周一次例行的户外暴走。近二十公里的路,来回走了一冬,进了三月,有了些变化。变化来自路边的田间。一排排果树,还是灰头土脑的没有半丝绿意;阳光下的土地,还是一副漠漠的灰褐色,但,真的有了变化——冻了一冬的支楞着的枝条,捂了一冬的僵硬的土地,软了。是实物的变化,还是视觉上的变化?枝丫间(药习惯称丫丫)的《痒》,让药豁然——万物总是先于人的感知,在变化。若有若无软了触角的微风;悠悠荡着的几片浮云;枝条间,日渐饱满的孕蕾……春天,已露声色。而恰是这暂露头角的声色,被丫丫纤手一指,药便有了领悟,有了心有灵犀的会心一笑。

  丫丫文字一向是温软的、柔情的、粘腻的。文字可以脱离开作者独立存在?药觉得那几乎不可能。我们来看,丫丫笔触间流动的那景那物那人那事,所散发出的“痒”,是一玫叶芽,一树桃花,是树枝的耳朵,是母亲满满一怀的亲……于是,由景及物、由物及人,丫丫以“痒”为题所做的情感调动,让她二月的春天声色,粘腻暖阳,直抵药心窝最最柔软处。“含苞欲放的蓓蕾在枝头的攒动,让春天从头痒到脚。”一个“痒”字,精妙、传神,一阵酥软,药痴了眼、迷了心。只有对生活细致入微、充满温情的观察体悟,才能激活视觉、感官的超能力,才能生发灵动得如同露珠般晶莹剔透的文字。

  结构呢?对文字一向随了心性、“走”哪儿算哪儿的药,这次也对文本结构这样的“硬件”有了着意的注目。丫丫这些痒得让人酥了骨架的影像何以依附?要做如何的编排才能引领读者,与她一同入境入心地痒到目光粘腻、心怀春光?对自然存在感性得“一塌糊涂”的丫丫,显然,在文本结构的处理上,及时地终止了感性,玉指一点,你在这儿、他在那儿……便有了由花说树、由他及己的层次。层次,必须的。否则,我们会在粘腻的温软中,迷路,会生生地坏了一春好声色。

  “碧绿的叶子,(是)长在枝梗上的耳朵。它们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虫鸣织网,日夜不息;风把一朵夜来香的影子贴上墙,墙便滴溜起黑色的眼珠……”叶芽儿,这枝梗的耳朵。听到了风声,听到了虫鸣,听到了鸟语……那么,我们的耳朵呢?我们是谁的耳朵?于是,我们的母亲来了。于是我们张开了耳朵,听母亲细碎的脚步,听母亲絮叨的家常,听母亲来自胸腔的轻叹,听寂在母亲眼睛里的落寞……小时候,那玫如嫩嫩的叶儿般的、附在母亲这棵大树上的耳朵,什么时候,闭塞、淡漠了对母亲的聆听?直到丫丫“忏悔”般的心动,牵动了我们。

  “在每一天有限相处的时间里,我没想到要用亲情将母亲包围。我把自己种植在电脑这方土地上,千年老树一般根深蒂固。”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理直气壮的各自为阵。突然软了下来,药一悸、一动,对母亲已吝啬了多年的眼泪,此刻,温温地湿了心、湿了眼帘。真的是,在不经意间,我们长大、父母变小。他们对我们的小心翼翼,让我们经常错觉,我们真的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强势,不再需要父母的怀抱,不再需要父母的挂念和追随的目光。于是,父母如凋零的花,入土为泥,缄爱于怀,落寞地活在往事中。“时间在此刻向我裂开了一条缝隙,让我得以窥见自己对母亲到底有多疏忽。”不过是回家陪父母吃顿晚饭。不过是放弃一两次游玩。不过是有事没事回家遛遛。多么简单的事,药却觉得什么时候“回家”已成为一种刻意的计划,而不再是心的自然牵引。这其间的变化……沧海桑田么?附在母亲身上的耳朵,居然早已失聪。并不难的面对面,被毫无温度的电话号码替代。母亲眼里盛开的绚烂,药已忽略了很长时间。还深刻地记得去年陪伴母亲做的旅行。面对美景,面对朝夕相处,面对陌生的世界,母亲是欣喜的,母亲是小心翼翼的,母亲是惶恐的。手牵了手,经常的感觉是,母亲已是孩子,需要药随时牵着,才不至于走失。“我和我丫头在一起旅游呢。”时不时地,母亲自豪地向朋友的炫耀,让药当时觉得有些夸张,但,今天,回放中,药知道,与女儿在一起,是母亲的春天,是母亲的花季。于是,药愿意沉于十字绣,与母亲同坐于明艳的阳光中,彩线飞舞,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些无关原则、无需记住的话儿。于是,小时候蜷缩在母亲怀抱的娇昵又来。我们的怀抱呢?长大的我们,貌似可以成为母亲投靠的怀抱,却实质上,这个怀抱,远远不及母亲怀抱十分之一的温热和安全。

  除了母亲,还有谁让我们如此心醉神迷、气定神闲?丫丫说:以这一个字,爱/作抵押/指引我们回家。药说:惊堂木起落间,注定我在你的世界,终生服役。夫妻间,正统说,是相亲相爱、相随相伴。戏谑说,是逃也无处可逃的画地为牢。其实,夫妻之间,当爱的激情化作平淡的流年,有多少情感,会是永不凋谢的花朵?你们咋样好嘛?这个问题来得突然,突然到我们很难在极短的时间里,说出彼此的“好”。但实际上,“好”早已丝丝缕缕地融入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会心一笑。

  情感。是我们倾听世界、倾听爱情的耳朵。一直感慨、一直感动、一直感恩,造物者让药“投胎”为拥有情感的人类。

  丫丫为我们带来春天,带来一树桃花,带来密密匝匝、绵绵软软的母女情怀……谁说只有小说才能编织出入丝入扣、跌宕起伏的精当文字?药更为附着于散文纪实姿态本身的精妙,深度感动。具体到丫丫作品,具体到《痒》,多重影像、多重粘腻,药并不觉得繁复冗余,而是心甘情愿、越陷越深地沉溺。

  《痒》,用心用情、倾听倾诉,成就曼妙灵动的超视听、超感官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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