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五十许,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下去吃饭,顺便再去超市买点东西。
后街,侧门,墙角处,一位老人,一张小板凳,一把二胡,一个黑布袋,一个碗,是他所有的家当。寒风中,他正拉着二胡,面前的碗里躺着几张一元的纸钞,可怜兮兮的呈现在过往的人面前。
对于这种“讨钱”的行为我一向很反感,总觉得他们是在利用大众的同情心。经常听别人说,别看这些“讨钱的”在人前一副可怜的面孔,收工之后他们就又是另外一副面孔了,抽烟、喝酒,他们都会参与。在这种耳濡目染的教育下,我也对那些“讨钱的”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情绪,有时候甚至有点憎恨的心理了。
很久都没有被这些事情打动了,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会像其他人一样绕道而行,尽量避开。虽然心里有点于心不忍,但害怕受骗的心理让我不愿意再去相信这一类人,尤其是对于一些四肢健全还在街上乞讨的人,我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一类人的,好手好脚的,凭什么别人挣的钱要用来可怜你这个四肢健全的人。
今天,我本来也打算像以前一样做,轻轻地从拉二胡的老人身边“飘过”,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不被任何人察觉地走过。刚开始,离他大概还有几十米远左右的.样子,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前面一个碗,便下意识的想绕到街对面去,无奈当时路上过往的车比较多,心想,这么多人走过去都没给钱,我走过去又有什么呢?于是便低头,准备快速从他身边走过,再近点,近得我能听见他拉的什么曲调的时候,我的心颤了一下,也许那些忙忙碌碌走过的身影不知道他拉的是什么歌,但我却一耳就能分辨出来,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平时在家里听得多了。在家里,爷爷也有一把心爱的二胡,有闲情的时候他就会拿出二胡,要我坐在旁边听他“演奏”,因为爷爷的手抖得厉害,所以有的音调拉得也没有那么圆润饱满了,但我还是很喜欢听。拉的同时爷爷就又会唠叨我,怪我不跟着他学着拉二胡,我每次都会调皮地鼓捣说:“我又不靠这个吃饭,更何况我不怎么喜欢”。我很喜欢边听爷爷拉歌,边和他谈这谈那,他一边和我说话,手指还要不停地跟着乐谱变换位置,那个时候别提我有多羡慕他了。
《十五的月亮》是爷爷最喜欢拉的歌曲之一。我从那拉二胡的老人身边经过时,清楚地听到他拉的就是这首歌,太久没回家的缘故,这旋律马上便拉我进入了我和爷爷的记忆,我的心紧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投一块钱呢?我不能确定,等我走出十多米远的时候,我有点后悔,但我依然没有停止脚步。总觉得这个老人与我爷爷有种关系,觉得在这个离家400千米的城市能听到这种熟悉的,同一种乐器发出的声音实在是一种缘分,何况拉二胡的也是一个和我爷爷年龄相仿的老人。
我停住了脚步,这时大概已走过那个老人身边五十多米,两种思想在我大脑里交融着,要求小脑迅速的做出决定:是继续往前走去吃饭,还是往回走,回去给那老人一块钱。当然,这已经不纯粹是一块钱的事了,所谓的睹物思人大概就是我今天遇到的这种情况吧,在此时此刻我完全能够理解这四个字了。
其实,此刻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吃饭了,腿也着魔似的往回走了,与其说我是为了回去走近那个老人,往他的碗里放一块钱,不如说我是在向我印象中的爷爷走去。已有三个月没回家的我,几乎没怎么打过电话给他,还记得有一次开学,刚到学校,天已黑,当时很累,给我妈打个电话报了平安便心安理得的睡觉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妈妈打电话过来,要我给爷爷打个电话,我不耐烦了,“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吗,难道要每个人都打一通吗”?我妈说:“你爷爷现在还没睡呢,他说你答应给他打电话的,他还等着。”当时一听,心里真是什么滋味儿都有了,我原来只是自己随口说说,没想到爷爷竟如此认真,要知道,他可从来不是一个晚睡的人。
我往回走,心里依然期待着听到那熟悉的旋律,确实还是熟悉的旋律,《东方红》也是我爷爷最爱拉的歌曲之一,我快步走过去,生怕他马上走了似的,我往里面放了一块钱,老人忙笑吟吟地说了声“谢谢”,我说:“不用,你的歌声让我想到了我爷爷”,他问:“你爷爷身体还好吧?”我说:“好着呢!”
再后来,我走了,回到寝室6点5分,写下了这篇日志。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对他说,我也要谢谢他,让我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能够有这么熟悉的感觉,亲人就在身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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