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餐时代的鱼散文

2020-04-25散文

  朋友给下载了一个桌面,是一个很逼真的鱼缸,一个足可以假乱真的海底世界。朋友说可以随意添加或删除各种类型的鱼和诸如珊瑚、海螺等道具,同时他提醒我说,因为它们占用的空间比较大,可能会影响电脑的速度。

  我开始添加各种各样的鱼:憨态可掬的水泡眼,雍容华贵的珍珠鳞,傲视群雄的龙晴,独树一帜的鹤顶红……每一条鱼都那么鲜艳、好看,我喜欢它们,它们让整个屋子都生动起来,在我疲乏的时候,它慰籍着我肿胀的双眼,它们悠闲地游着,为我枯燥的生命泛起一丝微澜。

  可是麻烦接踵而至:电脑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那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在这个时代,你比别人慢一秒钟都有可能被淘汰出局,每个商家都知道“抢先一步”对他们意味着什么,现代人,在时间里淘洗金子。在时间里建立王朝。争分夺秒是创业者的代名词。

  我早已无法忍受等待的滋味,这是一个快餐时代,盛产麦当劳似的爱情,聊天选择群聊,打开好几个窗口,和不同的人说着相同的话。等待的那份美丽,早已荡然无存。

  我删掉了憨态可掬的水泡眼,仿佛删掉了青春年少的一段快乐时光。那样的时光里,常常被一些眼花缭乱的事情搅得彻夜失眠,被电视剧里的故事蛊惑,那淌不干的稀里哗啦的眼泪,其实很多是为自己流的。

  我删掉了雍容华贵的珍珠鳞,仿佛删掉了一段弥散着茉莉花香的初恋。现在,还有谁在用笔写情书?白纸,钢笔,一笔一划,饱含情意的字句倾泻在笔端,然后塞进绿色邮箱;收信的一方,听到邮递员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渐渐近了,心跳加速,收信后迫不及待地打开……

  这种朴素的爱情离我们有多远了,我们还能追上它吗?

  我删掉了傲视群雄的龙晴,仿佛删掉了那时刻萦绕于心的梦想。我们还有梦想吗?谁能说出隐藏于心的秘密?谁能准确无误地测量誓言和谎言之间的距离?

  我们只会像一个富有的守财奴,一日一日被自己渐渐积累的财富压垮。

  我删掉了独树一帜的鹤顶红,仿佛删掉了自己棱角分明的性格。我们常常羡慕他人生存的方式,他们不用钱包,把零钱放在身上的`各个角落;从来不记住任何约会,直到开始的前十分钟;穿着牛仔裤,想起什么歌就哼着什么歌……羡慕归羡慕,我们从不那样做,像一个木偶,仿佛每天的生活都是被计划好了的,按部就班地执行命运的指挥。

  我的电脑又恢复了它的快速高效,为我高速运转的思维推波助澜。周末的时候,我又接下了一个活,本来答应妻子和女儿去郊游的,看来又无法成行了。女儿噘着小嘴,郁郁寡欢的样子。妻子端来一杯茶说,能歇歇就歇歇吧,总不能一辈子都奔跑啊……

  总不能一辈子都奔跑啊,妻子的话让我一惊。是啊,现代人每天都在奔跑,与感动和爱擦肩而过,错过了多少美丽的事物啊。我喝惯了矿泉水,拿起来就喝,不用像喝茶那样还要慢慢地泡,慢慢地等。可是那一刻,我闻到茶的香味是那样沁人心脾,让我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活,坐到了那杯茶跟前。

  因为妻子的一杯茶,我开始怀念我的鱼了,如同怀念童年的时光、初恋的情怀……

  我们的内心就像那电脑,为了它的高速运转,被我们删掉了太多东西,只剩下利益,只剩下争分夺秒的欲望。

  留下一尾鱼吧,在这个奔跑的快餐时代。让它鲜活你的生命,让心灵悠然地漫步,让心灵渐渐品咂出“慢”带给你的美好:慢慢守着一壶水的烧开,慢慢守着茶香的弥散,慢慢听完一首舒缓的曲子,慢慢地看一枚落叶旋着怎样的身姿飘然落下,慢慢地看一朵云千变万化……

  我又开始往我的电脑桌面上添加鱼了,一条、两条……或许有一天,我将不再把它当作生活的工具,只当作一个鱼缸,供我的鱼们在里面尽情遨游。而我则翘着腿,喝着慢慢煮了很久的咖啡,像怀念先辈一样捧起一份久违的散着油墨香味的报纸,在生活的另一处,慢慢游成一尾快餐时代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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