鹳溪碧水荡清流散文

2020-08-18散文

鹳溪碧水荡清流散文

  自懂事那时起,就知道中国有三大火炉——重庆、武汉、南京;而最近好像又有了新的发现,增加了福州、杭州、重庆。但无论是否属实,在长江流域的城市里,如今都处在水煮清蒸的炎热时期。

  只要从外地来过故乡的朋友,对故乡的气候都很羡慕,尤其是他们携妻带子在清溪碧水中嬉戏的情景,总是让人记忆犹新;他们总说,老弟故里早晚清凉,肌清肤爽,呼吸通畅,是一个足以同庐山媲美的小天堂。

  说来也是,土生土长的我,也曾走过南北东西,对于酷暑纳凉颇有见地。就说城市与农村的游泳设施吧,它们之间各有长短。城里游泳池有着先进科学的设施,却没有一处是清净的水质;乡村无池却有潭,深潭浅滩皆为自然。问君哪得清如许,自有清溪活水流。城里娃有城里娃的优势,但农村伢子也有自己的“奢侈”。面对酷暑,在游泳池里“煮饺子”的城里娃,是否也有过农村伢子在青山绿水间的清新与雅致?

  炎炎夏日,酷暑也肆虐着故乡。连日来的高温,让人肌肤滚烫,手脚却冰凉。水泥楼里的居民纷纷走出户外,到大山深处寻找一湾潺潺清溪水给自己带来的一份舒适,一缕清凉。

  故乡的山溪分布甚广,逶迤茫茫的大山深处都有清清山泉终年流淌。潺潺溪流有近有远,有高低深浅,水面也有窄宽急缓,但人气最旺的,当数九龙嶂虎跳岩下的鹳溪潭。这里泉石清幽,花木萧瑟,别开静境。这鹳溪的泉水冬暖夏凉,即便寒冷的冬季在这里游泳不会因寒冷而冻伤,尤其是九龙山下的落钟潭,不浅也不深,无论大人孩子皆是纳凉消暑的最佳去处。反正我对她是情有独钟。

  鹳溪湾湾(哎)水清凉,巍巍峰峦白云藏;

  哥哥割禾身若累,何不到此泡清凉?(哟嗬嗨——,哦——喂)

  老妹生来(哎)好心肠,两只眼睛水汪汪;

  鹳溪潭边你等我,哥与细妹泡鸳鸯(哟嗬嗨——,哦——喂)

  ……

  今天结伴而行的都是村中乡邻。尚未走近鹳溪所在的龙峰口,这动人美妙的客家山歌就直扑耳廓,阵阵歌声环绕群山峻岭,句句歌词滋润听众心田……

  这浑厚而清丽的男女声对唱以山风作鼓乐,溪流当琴弦,声声鸟啼来伴唱,蜂飞蝶嬉舞翩跹;委婉动听的山歌与叮铛泉水融为一体,逶迤缠绵的清溪情系金色的万亩稻田。

  当你站在坎上,遥瞻峰峦千里,岚气迷蒙的群山,定会心潮激荡,对大自然美丽,你定将突发许多遐想。茫茫林海千里逶迤,山光岚色风光旖旎;当在你面前呈现这人间仙境一般的画面,你的心就会释然千里,你的烦忧和惆怅也会随九龙嶂巍峨的风姿一扫而光。

  水,是人们的生命源泉,是地球上所有生物赖以生存的根本。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湾清清鹳溪水,酝酿沃沃黄土肥。你一路欢歌不知疲倦,给了母亲以微笑;你不辞劳苦千里漂流,促成了大地连年的丰收。读懂了你的胸怀,我似乎才真正认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含义所在。

  盛夏的鹳溪水,既是成人男女消暑纳凉的好去处,更是属于暑假“解放”了的孩子们嬉水打闹的天堂。

  看,他们三五成群,舞动着稚嫩光溜的身子,跳跳蹦蹦,游弋轻盈;时而在此岸,时而在彼岸,时而潜到潭底,时而浮出水面;如野鸭拍翅戏水,似苍鹰遨游蓝天。

  这落钟潭四周怪石嶙峋,暗流涌涌,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们,对此却视而不见。他们一个个爬上高高的崖顶,张开双臂直插水中,起起落落似蜻蜓点水,游弋自如似出水的蛟龙;些小点的孩子,眯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欢快地拍打着水面,使得潭水白浪翻卷,水花四溅,让这鹳溪的清泉尽情地沐浴着瘦小的'身体。

  天很蓝,水很清。一缕缕阳光透过树丛的缝隙,摇曳着照耀着穿透水面,如舞池扫过的炫彩,随着水波的变化而变化。

  欢声笑语中,我们这些大人们也成了老顽童,我身边的福清老叔为今年早稻创出亩产1900斤有点儿情不自禁。挥动着长满老茧的大手,陪我来此地放松一下心情。祥麟哥像个顽皮的孩子,借此水流的反力劈头盖脸的将我们打没在水中,我借助幼时练就的水性,悄悄地潜游到他的脚边,借助水的浮力一把将他掀起,猝不及防的老哥只能任凭这清清之泉倒灌在肚子里,霎时乱了方寸喊着饶命。

  哇,深潭之下光怪陆离,奇沙异石和各种鱼儿尽在水下炫炫迷迷。我抓了几个卵石放在日光下,经阳光的反射更加色彩斑斓,晶莹剔透,你只要细细端详,它就是艺术家工笔之下的彩绘的砣螺。

  这时候“打水仗”的战斗仍在继续。你泼我,我冲你,你绊我,我推你,你攻我守场面混乱,这个宽阔的潭面成了棋盘上的汉界楚河。

  任凭笑声震天,我权当着没得听见,有点儿无精打采的躺在平整如桌的岩石上,籍此斜照的阳光以及柔和的山风为我晾干这潮湿的身体。

  在这众多的游泳人群中,最为养眼当数是那些身穿比基尼,来自城里的靓女。她们一个个身材窈窕,颀长美丽,头上戴着耳麦,颈脖上还挂着项链、手机,别看她们浓妆艳抹,好像很合时宜,可是乡下的哥们对此并不在意。祥麟哥说:如今这样的女人在乡村也经常可以看见,所以无论她们怎样打扮也没有闲工夫来瞟上一眼,有这等闲时,还不如多抽一支烟卷解解心中的闷气。

  依照山里人的规矩,这些女性应当在落钟潭的下面戏水游泳。可这些不懂规矩的妞们却跑到了此潭的上游,这下可气坏了福清老叔和祥麟老哥,虽经几番喊话劝说,她们却当着没有听着。这时的祥麟哥无可奈何地唱起了山歌:

  高山岽脑(哎)几只鹅,盎盎哎哎哭下河;

  我问妹仔哭什么?哭我哥哥冇老婆(呀嗬嘿——哦——喂)

  没想到,上游的“比基尼”竟然也吊起了嗓子回一首,唱道:

  鹳溪潭水(哎)起漩涡,几只野猪蜢水沟;

  倘若老哥发婆癫,我家有只老猪婆(呀嗬嘿——哦——喂)

  哀哟!这妞还蛮厉害滴。祥麟哥立即又唱到:

  你唱山歌(哎)我鸣锣,老衲喜欢泼妇婆;

  就算你是七仙女,也要将你弄到手(呀嗬嘿——哦——喂)

  呵呵,这祥麟老歌还蛮执着滴。这时“比基尼”毫不示弱。回道:

  老妹虽丑(哎)身不薄,要嫁嫁个帅富哥;

  劝你莫作白日梦,蛤蟆还想吃天鹅?(呀嗬嘿——哦——喂)

  ……

  祥麟哥听罢无地自容,旋即一个“秘功”钻进水里,久久不见他的人影……约莫过了五六分钟,他竟然像一条滑滑的鲶鱼从下游的石岩下缓缓露出了头。一些调皮的孩子们,看到老伯伯无言以对,都噼里啪啦的鼓着掌,山涧深处尽吆喝……

  太阳渐渐地要往大山背后躲,晚霞中,红蜻蜒在鹳溪潭上空徜徉着,空中盘旋的鸟儿,时不时地向人群挥洒下滴滴乳白色的“面砣”;鱼儿最有灵性,每及黄昏时分就纷纷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氧气。

  整条鹳溪水,波光粼粼,其晚景更为迷人。“如果你感觉累了,就赶紧起来,到前面的山口去放松放松神经,还可以在树底下悠然自得的泡泡‘氧吧’。”福清叔一边说着一边拉我走。“嗯,这深潭里游泳、泡澡比城市里明码标价的澡堂舒服多了”我一边点着烟卷一边自言自语。

  这个时候,孩子们都困乏了,冒出水面纷纷往回跑,山涧的热闹嘎然而止,这里的黄昏又静悄悄。随着太阳的西沉,山下的村落升起了袅袅炊烟;在高温下抢收早稻的男人肩扛犁輫,手牵老牛,嘴唇还叼着红红的烟头;女人们身披泥帘,头戴斗笠,挑新谷的肩上还比以往多了一块披肩。我分享着她们丰收的喜悦,任由晚风轻轻的吹拂。

  夏天的鹳溪水,留给我的记忆很多,实在难以一一述说。想当初,我们还只是一帮孩子。下水戏嬉前,不会忘记先伸展伸展身体,浸泡上岸之后,也不会忘记清理清理耳朵;回家之前总要摸着石头过河,翻开一个个大大的石块,摸上几条肥鲜菲嫩的红页鲤,带回家可以腥腥斋透了的锅头。

  温驯的月儿尚未露头,星星却抢在了前头,抬头仰望,我看到了银河系那清晰的轮廓。乘着兴致在祥麟哥家喝了几杯烧酒,不求解闷消愁,但愿心不扭曲。可能是为母亲生活幸福考虑过多的缘故,总没有那种好似美酒醉心头的感觉。

  睡梦中,仍然想着这条沿着历史长河从大山深处缓缓流出的鹳溪水,它将永远定格在我人生里程的尤盘里。

  愿鹳溪清澈透明的水能与人类现代文明相照映;愿溪流潺潺经时久,哗哗啦啦不断流。让故乡的山川更秀美;让这一方沃土永不枯竭保丰收;让蓝天白云永远环绕于故乡的山岭田畴……

  ——壬辰年盛夏作于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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