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阳光很好,少了夏天的毒辣,也一改冬日的萎靡,照在身上很舒服,但我心情却好不起来。一种难以言明的郁闷情绪将我淹没,不能自拔。也许只有找到情绪的缺口才能走出情绪的迷宫吧。突然想起日日走过的公园,该是草长莺飞,垂柳吐绿了吧。闲着没事,便想去走走。
一路上,许多行人一改往日的臃肿,脱下了肥厚的外套,换上了春天的衣服,特别是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似乎在和春天争奇斗妍,少了些冬天的单调,多了些五彩斑斓的刺激,但我觉得有点刺眼。
到了公园门口,看到了盛成先生的塑像,许多孩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打闹嬉戏着。塑像底座上有关他生平经历的文字早已消磨殆尽。家长们拿着孩子们脱下来的衣服,眼里装满了关切。我却分明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到了另一种含义,冷漠或者称作是漠视,一种对文化的漠视。当然,这不是孩子们的错,因为年幼,他们也许不知道这座塑像到底代表着什么。对于孩子,我们完全可以宽容。盛成先生是仪征为数不多的在文化界有较高知名度的文化人、革命家。作为“辛亥革命三童子”之一的他理应获得后人的景仰和膜拜。作为家长,理应将他的故事代代相传,让孩子们感受其身上大而无私的革命情怀和对祖国母亲的拳拳之心,在这个提倡“教育从娃娃抓起”的社会里,这难道不是一个极好的教育契机吗?然而,这些家长是真的不知道盛成及其背后的文化内涵,抑或知道也从 没真正领悟在一个公众的场合建立这座塑像的初衷?
湖边的垂柳冒出了新芽,鲜嫩鲜嫩的,长长的枝条在和煦的春风中,轻轻地摆动,拂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迅速向四面散开,偶尔一两根枝条触到脸上,柔柔的,也许是经历过冬天漫长的等待,有股春天的味道,清新、妩媚而动人。我下意识地随手撸起衣袖,仔细触摸着柳芽,感受着春天的脉搏,却惊起了一群不知名的鸟儿,飞向了另一棵树。我心里不免有点懊悔,不该侵犯属于它们的地盘。前边不远处,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信步前往,原来是一家三口在用柳条编织大大小小的柳环。我看见一根根柳条无辜地躺在地上,在他们肆意的摆弄之下,蜷曲着身体。他们把编织好的柳环戴在头上,开心地在草坪上追逐打闹着。我却分明听到了柳条痛苦的呻吟和小草们垂死的求救。
我突然很想逃离这里,原本郁闷的心情非但没有释然,反而更加烦躁起来。
一直向前走,来到一座宏伟建筑物前。这才发现,我已经走到图书馆附近。虽然紧挨着热闹非凡的公园,但这里却清寂异常,仿佛已经远离城市的喧嚣。低着头,走进一楼的阅览室,虽然不是周末,但却是门庭若市,不免惊诧起来,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居然能感受到如此浓厚的阅读氛围,紧接着就是一阵浓重的悲凉——阅读,这个曾经是我返回精神之乡,审视自己内心,获取前行力量的方式,被我遗忘了多久?
我们的理想被光怪陆离的社会分解得支离破碎,我们越来越习惯于戴着假面行走在水泥森林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放逐着渺小卑微而又极易迷路的心灵。我们已经很少有时间能够坐下来翻翻报纸,读读杂志。我们原本就异常脆弱且容易枯萎的生命也因为缺少阅读之光的烛照而缺乏生气直至完全枯萎。我们已经渐渐习惯平视生活,俯视他人,却忘记了我们应经常拷问自己的内心。
不知道,图书馆里是不是每天都像今天这样座无虚席,其中的小孩子们是不是心甘情愿来的抑或是迫于家长的压力不情愿来的,我只知道,在这里,我能感受到浓厚的阅读氛围,能感受到文化的脉搏以及读者和作品之间心灵的沟通与交流。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有幸能独自一人在城市的一隅重新感受阅读氛围,接受阅读对人的卑微本质的修缮。
所以,我希望书声能响彻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书香能洒满每一条回家的路。我幻想着有一天,再去公园的时候,能看到一座周围安静,没人嬉戏,却能引起人们顶礼膜拜眼神的盛成塑像,能看到一根根柳条在温暖的春风里,欢畅地起舞,能听到小草们欢快的歌声以及鸟儿们幸福的叫声。那该让我们的城市增添多少风韵啊!
心情轻松了许多,一个人慢慢返回家中,继续读那本《读书这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