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定义,我们总是习惯于在一间事物还没有发生之前就把他们给定义明确了,好像迟了一步就会被别人抢了先机。于是,我们学着哲学家,跟着商人,在商品还没有生产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定义为商品;跟着绘画家,在作品还没有出来之前的时候就已经定义为艺术;跟着科学家,在结论还没有确定之前就已经定义为经典;跟着音乐家,在曲子还没有完成之前就已经定义为永恒。于是,我们习惯了给别人下一个定义,认为某个人或是天生丽质,或是出类拔萃,要么是专横跋扈,不讲情理,甚至是愚钝木讷,百教不通。后来,我们开始给自己下定义,从不一定到一定,从不彻底到彻底,从可能到绝对,从大概到必然。于是,有那么一个人,之后有那么一群人,好像没有从古典文明里面回过神来,又转身来到了那个模糊的中世纪。
于是,有一天,我终究还是出现在了路上,终究还是出现在了那个神秘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将会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我更不记得我知道到过哪里;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我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究竟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而我,又是谁?
应该有人和我的想法保持一致吧,那些但丁,那些杜甫,那些塞万提斯,他们踏着那些清晨的祷告悄悄将自己的双脚纳入行程。于是,从此也就有了那么多后人,包括我在内,沿着那些坑坑洼洼的足迹,沿着那片被踏破的草坪,沿着路的方向,悄悄的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埋入自已与历史的滴水声中。
从此,在那些异乡的道路上,留下了你的足迹,而历史,终于停下了脚步,在那一刹那缺席。暗暗的云,淅淅的雨,低沉却又用他独特的嗅觉描摹出公路的样子。有一种精神,叫做把自己置身于辽远的是时空中,然后轻轻地哼一曲或是记得或是不记得的小调,将自己的重心交给大地,交给天空,交给那些从天空中是不是降落下来的雨水,然后顺时针被风吹成春天的样子。终于,有那么一瞬间,能够和前世的自己相遇,终于,我能够从这片车窗玻璃里看到那片玻璃里自己的影子。就算是烟雨朦胧,我也要奔跑,直到我能感觉到融化在烟雨里;就算是暴雨倾盆,我也要远眺,直到我会注意到淹没在暴雨里。买一件物品何必知道工作原理,看一幅画何必知道绘画风格,学一门知识何必知道作用范围,听一曲音乐何必知道姓甚名谁。终于发现,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兴奋过了。幸运的是,还是会有那么几次,生活被汽车的汽笛声,被火车的颠簸声,被飞机的升空声点燃。于是,有那么几次,生活开始物归原主。
愿意从头再来的人,能将过去变成将来的土地;愿意承担风险的人,会将风险变为现实的动力;目空一切的人,会把颓废落在道路的起点;拥有未来的人,明白未来就在道路的终点。当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面对的是一个人;一个人在集体的时候,面对的是一群人;而当一个人在路上的时候,面对的是整个世界和整个人生。
终于,那些在意的和不在意的,过去的和没过去的,都成为了次要的,那些烦心的和不烦心的,那些害怕的和不害怕的,都成了无所谓后嘴中的说辞。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会忠于戏剧,又有那么几分钟,我又觉得我会拥有历史。我会觉得总有一天我会来到一个古典的教堂前,暗暗祈祷;或是有那么几年,我住在海边看着潮涨潮落。终于发现,急着给自己下定义是多么错误的事情,错误的让人无法理解,好像在一个被建筑围起来的迷宫,永远会走进死胡同一般。又终于发现,那些被阳光照亮的窗台上,摆满了装满鲜花的吊灯,在吊灯旁,一扇扇门正在打开,我们开始发现勇气,我们开始回归主题,从后门到前门,在从前门到后门,于是,在我们推开下一扇门之前,星空布满星辰。
终于,我们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