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2月,在一个裹挟着刚逝去的严冬余寒的日子里,我独自从遥远的西部乘列车日夜兼行而来,30多个小时的行程始于冰雪新疆,随着车轮轰鸣的节奏一点点走进中原的早春。列车刚驶入郑州,前天晚上飞雪飘卷灯影婆娑的乌鲁木齐站台一如梦境般被透过车窗的温煦瞬间融化了。只是,因为整冬的无雪,今年中原的田野没有像往年那样绽放出油绿的生机来欢迎每一个从陇海线上西归的客人,除了温度的优雅,这是个憔悴和面黄的早春。
然而就是今天,郑州终于降下了今冬第一场小雨,丝丝绵绵的,带着些许的暖意。路上的行人没有谁去匆匆躲雨,到是很多人欣喜地停下脚步像迎接婴儿一般展开双手去托雨滴。我站在车站前的街道旁,背着行李,不觉旅途疲惫开心地沐浴在柔柔的雨雾中,等候接站的亲人。
已是下午4点多,天空逐渐阴暗下来,十几分钟后等来了接我的轿车。坐进舒适的车厢,看着窗外愈来俞密集的雨线,一边和亲人絮叨着路上的经历,一边由衷地欣赏窗外雨景。
亲戚的驾驶技术不错,轿车很快就驶入郑焦高速路上,虽然前方大雾渐行渐浓,所幸没有禁行。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小时候后,小雨在晋焦高速路段已翻飞为漫天雪花。
雪越下越大,视线越来越差,高速路上的车辆只见稀疏的几辆,雪花肆虐地扑打着前窗,不消片刻就一片模糊,雨刷只好不停地喷水擦拭。我们开始担心大雪会影响长晋高速路。果不其然,车到长晋高速路口的时候,已经封路20分钟。
我们只好折往2级路。可是2级路正在施工也不通行。看此情景,似乎只有留宿晋城了。我们忧郁地望着天空,雪非但没有一点停的意思,越来越大,大得如古诗所写的“雪片大如席”了,密密匝匝、铺天盖地而来。
同行的有一个是亲戚的战友,十多年前跑煤运时熟悉一条老路,虽然多年不走了,因为那条路连接几家大煤矿,是不折不扣的煤道。我们决定碰碰运气,哪怕慢点也连夜往回赶。
高速因暴风雪封路,2级路因修路断行,大多从河南上来的车辆只好泊车晋城了。
亲戚的战友记性简直一流,当轿车一点点开上那条老路,事实上路旁的建筑早已不复当年的情景。他凭着感觉判断方向,缓缓地穿过几个农庄后,沿着昏暗、曲折、湿滑的窄道终于爬上通往长治方向的大路,竟然发现路况好得胜于2级路。我们猜测可能是因为煤运的原因翻修并拓宽了路面。
在一段很开阔的路上,车速得以提升。这时,手机响了,接到老家的一个电话,关切地询问我们路上的情况。当得知高速被封,我们是摸索着旧路往回赶时,言语中多了几分担忧。
10多分钟后,车子拐进一个村镇,路面又变得颠簸不平,车速只好慢下来。这时我们发现前面的车越来越多,公路变得拥挤不堪,原来前方发生事故,堵下的车队竟排下二三里长。出行最怕的就是堵车,何况又是这样的恶劣天气。都夜里8点了,道路两旁没有路灯,也没有交警协调,雪大得偏又像是宣泄积蓄了一冬的怨气,张狂得充满恶意。
等待的过程是最折磨人的,尤其是没有预期的等待。黑暗和寒冷象张大网从黑魆魆的苍穹罩下来,雪花在车灯的光束里扭动着身躯狂舞般毫不停歇。司机都缩在车轿里安静地等待前方传来好消息。时间在悄无声息中一秒秒度过,半个小时过去了,仍没有一辆车可以挪动半步。一些性急的大货车司机终于耐不住寂寞跳下车步行到前面去打探情况,风雪中隐约传来他们粗野的抱怨声。
坦诚地讲,堵车肯定是因为事故,堵死交通却往往是因为个别司机强行挤插占道,最后引一溜同样心存侥幸的跟风车上来所致。越是在这样远离城市的山区公路,越要遵守交通规则,不超速行驶,不占道抢道。否则,既达不到赶路的目的,还平添了安全风险。
就这样,在无边的煎熬中不得不把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打发在慵懒地打盹和无边的思绪漫游里。前面的车子终于开动了。我们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不再惦记腹中饥渴,轿车迅速穿入莽莽雪雾,向家的方向急驶。
这个日期在江南其实已是芳草绿树、烟雨萋迷的一派景象。而北方的春绿总是在清明前才会慵懒而至。虽然风花雪夜也有它的浪漫和情致,但我们思归的心情更强烈。当我们风尘仆仆地赶到家,雪也逐渐小了下来。推开家门,迎面的是家的温馨和孩子灿烂的笑脸,当然,还有那碗刚从热锅里捞出来的散发着卤子香气的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