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妈妈
凌晨三时
好感谢我们都醒了
有人却长眠
这个话题沉重成叹息
哀伤凋零，有些凄冷
您问，怕吗
我坐在您的病床上
轻轻梳着您染雪的短发
说不怕，因为您在
二
妈妈
住院部一楼的电梯间，门开了
有棺木抬了出来
我知道，有人就睡在里面
没有哭声
泪水都哭干了，或是逼着回流
我的心也随之痛着
我的手握紧您的手
默默地低头
默默地祝祈：一路走好
默默地护着您
走向另一条路
有痛的路上，我们都不许停
三
妈妈
从医院回家的这条路
我每天不知往返多少遍
曙光还在慢慢爬行
电筒光如射线，只射穿几米黑暗
脚步，忐忑
目光，与路经的殡仪馆的灯火相接
不禁畏缩
我是怕的
怕与死有关的事物
而我尊重，这与生死无关
我爱，也与生死无关
妈妈，您别担心
想着您，我就不怕了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四
妈妈
这小小的病房
不能容下陪护床了
医院大厅的地板是热的
打地铺的一个挨着一个
您不许心疼
只要您无恙，我便安稳
我会屏蔽那些鼾声
我会无视那些调笑
只有我一个女人，我骄傲
为了您，我是强者
妈妈
这种环境，心被洗过了
心也看开了
都不坏，一定也是热的
五
妈妈
您别哭，我不累
是您累了
为我们熬干了心血
是您累了
病魔才趁虚而入
您痛了，却坚忍坚强
我的坚强也给您，好吗
您看
压不弯的生命，在前行
摧不垮的亲情，在燃烧
枯不了的您的爱，给了我力量
六
妈妈
属于您的第63个春天来了
您再不用借助阳台
看着外面的世界发呆
您再不用囚居楼上
恼恨寒冷助纣为虐
打春阳气转，暖也转回来了
您生病时，脆弱得像个孩子
您病好些，欢喜得也像个孩子
我竟然对您生发了宠溺
就如您对我一样
您说您可以去散步了
您说有七个阿姨陪着您
却只有您老伴儿还不离不弃
我为您补充：
您还有三个儿女，又为您带回来三个
您有三个孙女，将来还会带回来三个孙子
您有四个家了，将来还会更多
您有大把大把的幸福
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享受这一切
您笑得慈祥
我笑得傻气，可这次没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