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我居住的这座城市
留有一处处拆迁的空白
正好被一场坚硬的雪粒填满
凝重的严寒像这座城市的尸体
横卧在市声四溅的街面上
物价、菜价暴涨的消息
又一次袭击了我们的日子
一群灰鸽子逃不出寻食的饥饿
那些消瘦的翅膀延长了黑夜
公共汽车蠕动成一条软体动物
充满油污的腔肠内
吵骂声和混合的香水味
和谐地搅拌在一起
这个城市的冬天还有些漏风
像稀疏的篱笆 像剔净了肉剩下的骨架
总有一些带响的东西进进出出
污染源依旧在暗地里发迹
时髦的交易一直都很兴隆
唯有日子不见任何起色
推销广告和征婚启事并肩站立
向来往匆匆的灰白的面孔搔首弄姿
这样的一个冬天 我只能
缩进竖起的坚硬的衣领里
那个叫做单位的地方拉长脸子
分担我的全部生计
临街市场像一个更大的胃
消化着人们脸上的愁容和阴影
生计使我醉生又醉死
我植物似地往来于生根与漂泊之间
穿过冬季 五官在一阵阵风中干裂
闹哄哄的世界躺在一座墓碑上
空空荡荡的我成为万物
我是一只守望现实的鸟
而现实进入这座城市之前
一切都是贫困和饥饿的
像一个疲惫的欲望之梦 像一堆灰烬谈论着火
在聪明的前额长出了智慧的嘴巴
那些租来的房子在我身上死去
自己就是一场疯狂的睡眠
我像一个雪盲症患者
脸上露出猫头鹰的笑容
在天空不断移动的门廊里
我的一颗无梦的脑袋更像是梦
冬天 一座城市和我
这仅仅代表一个不太连贯的句子
而我心的容器里面的一些词语
却在微妙地冲撞并留有黑色说明
我莫名地怕冷 怕那些死鸽子的腥臭
它们用叫声一次次弄脏我的屋顶
讨论生活无法辨出真理
而虚构未来则是一场欺骗 谁把天空搂得太紧
谁就要被虚幻上千次地击碎
呼吸这个冬天里叫人不怎么舒服的空气
瞥一眼心不在焉心不在这个世界上的阳光
我在有雪无雪的地方 无话可说地踏来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