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黎明即起,面向霞光万丈,比光轮还明灿的荒原;多少次望断绿州,那里炽热着的杨柏早已枯萎,生命战胜不了沙漠;多少次啊!我把欲望的根抛进你赤诚之地,沐浴在烈阳下的酷热的大漠,俯仰这何等强烈到盲目的光源。终究要何等涟动的长河;何等强烈的爱恋,才能感动你,你大漠的狂热。
不毛之地,冷酷无情之地——苦难的沙漠,喘息的沙漠啊!我曾望过你犹如水面一般白茫茫的流沙,映照着淬蓝的碧空,好似大海一般流连。可是——那碧空,那流动的海市蜃楼——为什么会有漂泊的渔船和辉煌的宫殿?你,这饱受绝望的荒野在幻想,在祷告?所有的景物都在翻腾、惨叫、弯曲,腐朽的空气令人作呕。
我看见,朝阳的斜照中,这片臆想的深水之上,燃烧成了玫瑰的血红。
我看见,天边狂风怒吼,飞沙走石,绿州像一只遭受暴风袭击而无力惊慌的航船——随即被狂风肆掠、掀翻。
我看见,小村庄的街道和黄沙堆成的坟墓比邻而居,瘦骨的棕林和更加骨瘦的男人赤身裸体、蜷缩着身子,卑微的躲在阴暗之下。
我看见,荒凉的沙道上,骆驼的白骨蔽野。在那崩塌的沙丘之下,是犹如古战场般罗列的人骨和财物,尸体腐烂、缀满苍蝇、散发这恶臭。
哦!我还看见别样的黄昏:阴冷的风,除了虫鸣的惨叫,再无任何声音。
黄沙漫漫的原野,大地被龟裂、风化。源水害怕未待奉献便被裂日焦枯,疯狂的从各个裂缝逃遁、将大地拆的面目全非。而遗憾的,哪怕大雨滂沱,大地也无力挽留一丝一毫,依旧干涸而绝望。
黄沙漫漫的原野,也只有风与火的搏斗、生命绝灭。一座座金字塔般的沙丘在燃烧的火焰中灰飞烟灭。
黄沙漫漫的原野,人类几千年来行过的足迹,在流沙中映出又被覆灭。
黄沙漫漫的原野,那个黄昏、我的灵魂、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虫鸣飞舞、源水奔涌、早崩塌的沙丘的白骨——那空的生命里,生长了莹莹矗立的灯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