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刚过,妻便下岗了。她不甘心,说要拿着会计师证去侍奉个体老板。我劝其算了,哥们安排你的事,在生活区开家小书店。没指望她挣什么钱,不闹病就阿弥陀佛了。我提醒她,此地约居民两万,搞精神文明的唯你一家。但要留点儿心:倘若一旦发现馒头卖不动了,你可以考虑撤退。
一晃十年过去,妻前日苦述,每天五份《晚报》还要剩两份,小区有人称“现在没几个认识字的了”。
双休日,索性背手到市区去“检查”一下文化市场,看看抓文化的头头是否都睡着了。听说欧洲发达国家平均百人就有一个书亭,我两百二十二万的城市岂能没有读书人?
市中心“新华书店”的牌子还在,证实了我的判断,只是较印象老了一些。推门进去,傻了——面目皆非,“全是卖音像和化妆品的'。”到二楼再瞧,清一色的运动装及体育用品。还行,三楼三四个接近退休的老面孔尚在,憔悴地坚守着残存的百余平售书的地方。其中一老妹有气无力地对我坦言,书店连年亏损,上边倒挂不起,他们很早就不经营其他书籍了,眼下主要负责一年两次的教材发行,如果没此一块垄断,他们早回家了。曾几何时,新华书店是我心中的圣店,是青年时期知识的源泉。尤其在“全民皆学”的年代,它的社科和文学单元,我是每周必访的。有些指定或急需的数目,常常要委托书店代订代邮。那时的书店,求知者你来我往,擦肩接踵,拎的扛的全是书,远比大超市繁荣。店员们统一着装,面带微笑,朝气蓬勃,手忙脚乱,甚至中午都顾不上吃饭。
别了新华书店,踩着向下的台阶,我弯腰进了地下个体图书市场。书本神圣,就连列宁都说“书是不能够枕的”,为何转入“地下”?
潮气扑面而来,摊床异口同声“你想要什么书?”再看摊上的书籍,家家拥挤,东倒西歪,自然、社科、教参教辅鱼目混杂,几乎千人一面。购书人稀稀拉拉,只有少数小学生扯着家长掏钱,也有个别店主依着摊角放出鼾声的。驻足一家摊床,我与业主聊:“为何不特色经营?比如专卖外文、或文学或人物传记。”业主苦笑说:“大哥像文化人,现在混着卖都不好使,专卖就更没戏了。”她抱怨:“人现在多实际呀,抓钱才是更道理,除了学生还有几个看书的。”听罢此言,心中好不郁闷:“国力靠经济,经济靠科技,科技靠人才,人才靠教育。不学无术,教育个老狗屁!现人何时变得如此短视!”不过想想北京、沈阳、大连的书城远不是这个样子,希望犹存。
离开地下,乘车来到“北方图书城”。心想,这书城着实够规模,四层大楼美超新华当年的风景。出门有扫描,查书靠荧屏,还可加盟办会员证。但估计该不是国家经营。
店虽气派,而店内冷清,个别考公务员的青年在寻参考书,也有戴着花镜的中年人席地抄书的,不晓搞什么研究。信步来到“儿童专区”,售书女孩儿笑容可掬,将四册一盒的精装读物向我推荐。我拿着样书翻翻,每册铜版彩印,约有六毫米薄厚,内容上多是“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等浅显的诗词。问何价?女孩儿告之:“本店概不讲价,每套六百二十八”。我毫无表情。也难怪,听说上好幼儿园比读大学还贵,看来启蒙教育能拍死年轻的父母!
走出书城,我毅然跨进288号福彩站,拿出百元面钞精选一注复式“双色球”。我祈望上苍赐我一双慧眼吧,赐我大奖千万,因为我要为求知者开一家理想的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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