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冬天,爸爸所在的学校经过‘民主选举’,决定将他定作右派,并且遣送农村,接受贫下户农的监餐和改造。这场滑稽而又残酷的政治风暴,就是这样趁我们没有任何精神准备,碎然降临到我们头上,妈妈抱着爸爸的腿哭了一夜,天明又按起我,发疯似地亲着我冻得通红的脸蛋,泪水不知多少次打湿了洁白的手帕。
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我和爸爸终于踏上了开往北方某城市的一列客车(妈妈和妹妹留在城里)。
七天之后,我们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僻静角落安了家。
傍晚,放学了,冷风在树林上空盘旋着,发出令人颐果的声音。几只归巢的乌鸦“呱呱”叫着。拉下几泡鸟粪。我孤身一人,哪瞩在林间小路上,肚子俄得咕咕叫唤,但是屋里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一种平生从没有过的孤独感袭上了我幼小的心灵......
当晚,我做了个可怕的梦:妈妈站在门前的石级上,将目光投向育山和夕阳衔接的远方。她一会儿招手,一会儿呼唤,我在没有尽头的原野上奔跑着,奔跑着……最后,我摔倒了。腿上渗出殷红的血迹……。
我醒了,泪水将枕头浸湿了一大片。爸爸还没有回来.我瑟缩地点上了煤油灯,对着孤影呆呆地发愣。远处隐隐传来几声鸡鸣。我终于摸出一张白纸和半截铅笔,向故乡的妈妈倾诉起我不幸的遭遇—
妈妈,我怕,我要回去。
爸爸天天晚上呆在学校,从不回来和我作伴;我是红小兵,可是大胡子王老师不叫我参加红小兵活功;陈老师不叫我写日记,还要没收您给我买的熊猫日记本……妈妈,妈妈,我要回去”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妈妈的回信,她没有安慰,役有哄劝,好象我已经是个大人,无须再叫别人可怜。她只给我讲了一个‘三岁而孤,五岁奔读’(现在寻思可能是指范仲淹)的孩子的故事,最后要我作出保证:每星期一定给她写一封信。我的眼睛湿润了,最后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眼中,渐渐现出故乡美丽的桂花树和树梢上胖胖的月亮……,我不理解妈妈当时的心情,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我还是照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