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国画梦
父亲的国画梦 父亲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憨厚的笑容中,总是带着一尘不变的良好心态,执着与追求,随和的性格,柔和的目光中透露出坚定。
父亲出生的年代正是上世纪60年代初,那时的生活是连饭都吃不上,每天能吃上红薯都是莫大的幸福,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艰苦的生存着,在生死线上不停地挣扎。
家乡有个习俗,每当有小孩子满一周岁的时候,就会在他生日当天进行“抓周”,以此判断将来长大以后的志向。父亲面对者身边摆满的鸡蛋、算盘、粮票等东西扫视了一圈,不紧不慢,手脚并用,蹒跚而行,伸出稚嫩的小手,紧紧抓住较远处的毛笔不放,当场来了一个凌空作画,漫天飞舞,看来长大后说不定还这能成为一位舞文弄墨的文人呢。
父亲8岁的时候才去读书,那时候小学就叫村小,从第一次拿起铅笔,在课本上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放下过手中的笔。
美术课,黑板上简单的几笔就构成了一个形象的小动物,这引起了父亲的极大兴趣,照着黑板上的一笔一划,无比认真的描绘在纸上,颇有神韵,老师批改之后,给出了100分的最高评价,也全班画得最好的,没有之一,即刻被任命为美术课课代表。父亲从此感受到了一种责任,势必成为领头羊的思想悄然萌发,为了课代表的荣誉,越发认真的去描绘老师所传授的一切,每一句话。
一发不可收拾的父亲,似乎对绘画着了魔,不仅仅是上课在画,下课也在画,学校画,家里也画,读过的每一本书,空白处,都留下了满满的画影,书中的插图是父亲的最爱,每当一本新书发下来,父亲就使劲儿的翻看着所有的插图画,日日夜夜的临摹、描绘。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不管是天晴,还是下雨,亦或者是下雪,炎炎夏日,任凭汗水不断滴落,也绝不松开那出着汗,握着笔的手,冷冷寒冬,抵不住的风呼啸在耳旁,肿的赛过胡萝卜的通红小手,依旧颤颤巍巍的在纸上、地上、墙上,画着,写着,未曾间断。从最初的少儿简笔画,慢慢到后来的素描、速写,再到用毛笔挥洒的国画,这一画就是五六年,奠定了极其深厚的美术基础。
每天语文老师都布置了一份必不可少的作业,练习写毛笔字,说练字就是练心,练得一手好字,终身受用不尽。这也是父亲持之以恒的必做功课,从不间断,没有了纸,没有了墨,笔早就写得坏的不能再坏了,怎么办?
常常以手代笔,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一笔一笔的画着,写着,磨去了一层层的皮,积累了越来越厚的茧子,沉浸在那广阔的天地里,不知疲倦,描绘着属于自己心中的那个梦,希望能够把看到的,花鸟虫鱼都画下来,画出这个世界的精彩。
初中毕业,已经十六岁的父亲,觉得自己八年作画遇到了瓶颈,不知道以后的发展方向,内心十分迷茫,笔下再也难以为继,更加痛苦的是,作为家里的老大,还有五个弟妹,必须担负起照顾大家庭责任,每天都要承担起大部分的劳作,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是应该继续自己的梦想,还是弃文从农,当一名普通的劳动者呢?
经过一番苦苦挣扎之后,父亲毅然决然选择了继续他的国画梦,带着自己的拙作,跑到县城的工人俱乐部去拜师,当时闻名中外的李志荣师傅看了父亲的画后,觉得父亲的画非常有灵气,加以培养一定能够有所成就。
此后,在老师的指点下,父亲的画技得到了飞速发展,秉承着“画不仅仅是要画出现实中的方方面面,更重要的是画出心中所画,梦想所画。”的理念,学习继承了“渲染法”,“没骨法”,“泼墨写意法”,“勾勒法”等传统技艺,开创了“点金法”,“一气呵成法”等创意技法,并以此为终身职业,天天手不离笔,一晃,40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在上世纪90年代,父亲多次斩获国内各种类型书画金奖,最高艺术段位达到7段,许多作品被美国、加拿大、香港、澳门等国内外友人收藏,一时风光无限,那是父亲的梦,从小小的乡村走到大城市,再到国际舞台,艺术是不分国界的,能够获得那么多的成就,十分感慨,而然他的梦并非就此止步。
21世纪伊始,父亲不再参与带有比赛性绘画,选择了隐退,把机会留给有梦想的年轻人,转而向着更高,更伟大的梦想前进,不断潜修,提升自己的技艺。
此后的十余年间,潜心作画的父亲,创造出了一幅幅巨著,二十米的工笔画长卷《春天的故事》,五十米的工笔画长卷《五千神龙图》,14卷巨幅条屏画《百虎图》,三十米的长卷《穹窿古国传说图》等等,让世人震惊。
父亲说:“作为一个艺术家,要是没有传世的作品,那将是一生的遗憾,所以我所画的作品,不是仿照古人,而是专属于自己时代的特色,空前绝后。”
父亲梦想在有生之年,能举办一次个人画展,出版个人画集,可他心里却是十分担忧,国画从古到今,源远流长,而国家对这方面的保护与培养却是远远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对于不是著名画家的画家,处境十分艰难,光是作画的纸张、笔墨投入的资金就不可小觑,如何才能把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下去,始终找不到答案。
承载着父亲梦想的国画,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局面,十分感慨,难道40余年的国画经验、精髓与技巧就这样白白的消失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