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登过长城,但并不意味着我不是好汉。我知道,很多登上长城的人照样成不了好汉。
然而,任何人似乎都不能否认,长城绝不是一段墙,不是。
长城应当是冷兵器时代的杰作。
或许在一个朔风凛冽的清晨,一段墙就这样堆砌起来。这是真正的墙,墙头不安静的草频频点头,点头,却不屈服。
远方的战马丢弃了耀武扬威的机会,它们站在风里,看这段墙正在凄婉的哭声里融化,哗啦啦哗啦啦。然后它们低头寻找最鲜嫩的草,它们找不到,这些草点头,却不屈服。
后来的一个叫赢政的男人,让战马屈服,也让野草屈服。我在遥远的现在追忆,将一段又一段破壁残垣连接起来,像贯通一条青灰色的血脉。流淌的,是男人的血,女人的泪。
燃烧的是狼的粪,凶悍的动物用它的排泄物向人们挑衅:我们和你们一样好战。人群和狼群是没有区别的,如果说一定要有,就是人会烧狼烟,会求援,会发动战争。
现在的烽火台,安静、干净,用疲倦的身躯迎接人们热烈而兴奋的脚步。
烽火台还在,长城还在。戚继光的大名也还在。你一定认识他。他抗击过倭寇,也修筑过长城。
整部明朝在,不,是整部中国史都在孜孜不倦地修筑这道奇观。
结果呢?长城内外,硝烟弥漫,这道墙是为了隔离熏天的欲望,还是为了挑逗诡异的战火?结果,结果就是中原战乱,而西方人正紧锣密鼓地修筑起海上长城。
戚继光说过:中国,少一道海上长城。
那青灰色的墙砖面对着炽热的炮弹,渗出了冰冷的汗……
长城应当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残疾。
或许有过疼痛,有过鲜血淋漓,那些属于记忆,还属于长城本身。
它在演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传奇。牛与羊乖乖地吃草,乖乖地等待屠刀施行的葬礼。
长城不允许安静,好动的人们朝上面砸一把石子,吹一阵口哨。留下伤痕,带走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