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怠和慵懒从懵懂的梦魇上岸,缠住了我。风敲动窗棂,敲响已不很硬梆的冬的残骸。细微的声音一边在颤动,一边在叹息。蛰伏过漫漫长夜,一节一节地撑起身体,像木匠在细心地打开一把折尺。走出房间,阳光下,一层臃肿哗然脱落。
看绝胜烟柳妆成美人一树轻舞,那是天涯一隅姿影婆娑的你的深情回眸。看倒置而上天空蓝色的湖底,人字的雁阵盘旋低飞,似曾相识地回归。将一颗心轻轻摁上边角,如摁一枚红色的手印,也封存不住那些曾经的相依相偎,谈笑嬉戏。看人家屋顶的炊烟渐渐扯起,扯起丝丝温馨的旗。飘过我苍白的一纸江山,飘不到我锦绣的失地万里。
新翻泥土的气息温软如往昔醇酿的情话,摇曳我不再僵直的耳垂。各种脆生生的声音开始列队,形态各异色彩斑斓错落有致地排着,等待我一颗一颗地嗑掉多余的外皮,咀嚼回味那咸咸的熟悉。
一片经冬的枯叶落于厚实的掌心,如同装满了心事的一架飞机,承载不住太多的重量,迫降原地。继而飘零,翻飞如新破茧的蝶。青青的麦地,簇簇上挺的茎叶,绷紧了刚性的力。一对浅色的蝴蝶,翩翩的舞者,正在将爱恋倾情演绎。
方寸之间,无垠广袤而空寂。握定蒿杆之笔,饱蘸门前一池春水,如茵如锦的大地垂直落下,一抹狂草,点染你的绿鬓如云;笔锋提转之间,一缕和风,飘荡你的万千柔丝,清香沁入心脾。
形影相吊的少年骑着单车,寂寞的轮子来来回回地丈量着坚硬的水泥地,走不出我黯淡的视力。他的后座驮着和我一样的迷茫,和我一样的无处寻觅。
远处新生的架线铁塔雨后春笋般地耸入霄汉,日色里如开了光,通体熠熠生辉。它沉甸甸地挂在了我的项下,仿佛儿时的一把长命锁,锁住我的思绪,锁住我的思绪不再逃逸。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迫近西山白杨林的树梢。似乎还在眷恋温泉池中出浴的春日少女,眷恋她脱俗的艳丽。忽而羞红了脸,如初动爱情的腼腆少年,怀揣不能释然的怅惘和落寞,郁郁寡欢地依山而归。
春日里,我牵住这淡淡喜悦的凝脂的酥手,做一个像样的深呼吸,将这淡淡的忧郁放飞,恰似放飞一只鸽子。在前面某一个不确定的时日,能否收到振奋人心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