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陷入泥潭是无人能救的,且自救也破难。这泥潭恐怕不只在于心中,也在于外物。有些不愿想起的事和不愿遇见的人便是这仅有的不多的外物。由于记性实在差,不愿想起的事是实在也想不起了,然而不愿遇见的人却难免要遇见,于是便也苦恼起来。
这样的人不是仇视我的人,不是与我不和的人,也不是我所厌恶与不屑的人。那这是何种人呢?我且称之为“最恶的施毒者”。
我以为有一种毒是最恶的,它绝不会有当面的攻击和怒骂,它也绝难施与一个不信任于施毒者的人的身上。便是最好的暗器也没有它隐得巧,藏得深,影响的巨大而难察。
然而稍有经验的不轻信人的人,恐怕会一眼看出这毒的来路和用意,是颇不以为奇怪和吃惊的。只有可怜的天真者到发现自己中毒时,恐怕已经损失了很多的时光。而据我看,这解毒的过程也颇为漫长。
这“最恶的施毒者”体中自然是一个大毒库,连他自己恐怕也是终日痛苦的。但当他看到一。个天真者时,便又开始仇恨这人的体内无毒。“不如让他分担些我的痛苦吧”,“最恶的施毒者”有意无意的想着。于是便开始了他的施毒手段。
这颇为困难却十分关键的第一步是博得天真者的信任和佩服,只有这样才能将包了漂亮包装的毒药送进天真者的胃中。紧接着便是施毒了,那手段便是----“你佩服我吧,你看我这样做,你是不是也模仿呢?你一定不会不信任我吧!”天真者于是高兴的跟着一起做。“哈哈”施毒者暗想着:“这下又少了一个干净的人,我的痛苦也暂时轻些了,这些可恶的天真的人每天不知痛苦,做什么都比我顺利,不过这下好了,我们是同一种人了。”于是施毒算是成功。
只要天真者一天不发觉,这毒便一步步入侵五脏六腑,直到有一天天真者变成一副糊涂的骨架。此时施毒者的心中恐怕会增添一丝不安和内疚,当然,恐怕连这一丝不安和内疚也是没有的。
然而要使一个天真者成长为一个不轻信与人的有经验者,大概多少要经历这中毒又觉悟的过程。固然它使天真者失掉了些许时光,但总会避免将来再失掉更多的厄运了。
“最恶的施毒者”的一言一行恐怕还夹藏了些新的毒药,觉悟了的天真者当然可以一眼看穿。但谁愿废这功夫去识别呢?还是远离的好。如不幸遇见,便难免想起自己曾经佩服过玩弄这种手段的人,又失掉了那些时光,于是难以消除的憎恶便会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内心也片刻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