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气还是冷的,随便遇见一阵风,随便打个喷嚏,再随便抽张面纸,于是重逢一个熟悉的味道,拾起一段曾经被遗忘的回忆。
指尖残留的淡淡花香,是一段熟悉而甜蜜的味道,让思绪柔柔地化成一片,淌入一个阳光明媚的夏天。
那个夏天,有清晨懒洋洋的阳光和阳光下老旧的古木屋子。“吱呀”地一声推开木门,门上深深浅浅的纹理就被烙在掌心,永不死去。跨过高高的门槛,是整洁安静的灶房,偶尔有树枝燃烧发出的微弱声响。向左再跨一个门槛是西厢的两间房。左边的房间有长长的竹凉躺椅和21寸黑白电视。你可以看见外公戴着老花眼镜在看书,眼神宁静淡定,令人安心。外婆坐在一边认真地纳着鞋底,面容安详。右边的房间有一个当时你觉得很高大,其实也不过120公分高的衣柜,还有衣柜上方大大小小挂满了满墙的照片。小时候的你站在衣柜前仰视外公,而现在,你可以与外公平视了。可无论是仰视还是平视,与你相视的,都只是一幅泛黄的黑白照片而已。
回到灶房再向前跨一个门槛,是一间很大的饭厅,可以同时摆下两张很大的八仙桌。第三张四方桌子孤单地躲在角落,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没有人的时候,尘埃就在天花板透下的阳光中飞舞,柔软细腻,轻声浅语。饭厅再过去就是东厢了,那是及其复杂的地形,好像老鼠洞一样,各个房间是相通的。里边有红木的梳妆台,你曾经偷偷地怀疑那是外婆的嫁妆。还有大大的,你在它面前试过新衣的穿衣镜,和外公珍藏的被你捣乱翻出来的古画。
西厢外嬉戏的空地上画着跳房子的格子,跳房子时你偶然瞥见西厢阁楼的阳台,木制的有着精致雕花的扶栏,古老的气息诱惑你决定上去一探究竟。可是勇气却被胆怯和一些希奇古怪的幻想打败,于是站在楼梯间的你落荒而逃。而阁楼上神秘得无法揣测的黑暗令你回味至今,并且庆幸当初的胆怯。也许上面只是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破旧的沉睡在厚厚的尘埃下的家具,兴许还有几个老鼠窝。但那不重要,不是吗?
那个夏天,有被外婆照顾得好好的茉莉花,甜蜜的花香让一整个夏天都浸在温馨浪漫的气氛中。再加上盈亮的月光和轻舞的萤火,造就了一个美丽的幸福花园。你可以想像这个时候菜园里水灵灵的小白菜正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而稻田里的青蛙则在不知疲倦地唱歌。于是故事变得很童话。当然,在不提嬉戏的孩子们被蚊子咬得呱呱叫的情况下,故事可以更童话。
那个夏天,有长长的芦苇,不肯结果的花朵带着苹果香的不知名的树,有怎么也吃不完的荔枝龙眼和酸酸的小黄果,有突然下起的大雨和临时用芋叶撑起的绿色的伞,有伞下欢快的歌声和银铃般动听的清脆的笑声,当然还有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声和邻居家恶犬的吠声。
其实那个夏天,是很多很多个夏天,它们被剪切、拼凑、重叠、交织,最终沉淀成一个很美的名字叫童年的梦融入血液中,在粉色皮肤下悄悄地流遍全身,温柔得无以复加。
二月吹来一阵穿堂而过的风,带来明晃晃的犹如阳光般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