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属鼠,但并非胆小如鼠。对于不喜欢女孩子的奶奶来说,还应该说是胆大妄为呢。1972年4月15日早晨,当朝阳撒满大地的时候,我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奶奶连正眼都不看我,爸爸却寄予无限的期望。根据“旭日东升放光辉”,给我取名为“旭辉”,希望我像晨辉一样蒸蒸日上,越来越充满活力。
因为奶奶不喜欢我,妈妈去地里干活前只好将我托给邻居们。他们那慈母般的胸怀,包容了我那幼小的心灵,使我享受到了更多博大的母爱。那更多的无私的爱哺育了我这吃百家饭的孩子。
从蹒跚学步,到咿呀学语,在邻居的爱抚中我长到三岁,进了幼儿园。大忙时节,我白天去幼儿园,晚上随妈妈去场院自己玩耍,累了就倒在备好的塑料布上呼呼睡去。一起干活的婶婶们常怜惜地说:“这么小的孩子,真是苦了她了。”不过,像我这样的孩子,苦又怕什么?温室中的小苗永远也经受不住风暴的侵袭。也正是这种生活磨练了我的意志,培养了我不怕苦、不服输的性格。
转眼上了小学,爸爸当时在外地,生活的重担压在妈妈一人身上。她拉扯着我和弟弟,生活比较困难,但在外人面前,她从未叫过一声苦。她这种不怕苦、不服输的精神,也感染了我。我在放学后,常去打猪草。场院旁、麦田边,留下了我的身影,也留下了我的笑声。劳动后取得收获,怎能不高兴呢?但我总叹息:为什么还不长大,好帮妈妈多分担一些家务?终于,机会来了。
一天,我发现妈妈在沉思,便悄声问:“您在想什么?”妈妈爱怜地望着我说:“我打算到鸡场去喂鸡,可是要早走晚归,晚饭也没法做了。你和你弟弟可咋办?”望着妈妈消瘦的脸和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睛,我轻声说:“您不是教会我做饭了吗?况且弟弟也很听话,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就去吧。”“可我不希望你的学习落下来。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你可要好好学习,为妈也为你自己争口气呀。”“我向您保证,不让人落下。奶奶总说‘女孩子没用’,您就让我有个机会证实自己不是无用的。”我说着哽住了,妈妈这才决定去了。
以后的日子,我每天照顾弟弟吃饭,上学,睡觉。刚过10岁的我便背上了沉重的家庭负担,成了一个“小大人”。弟弟刚上一年级,十分调皮,只有看着才写作业。写完作业就缠着我讲故事,否则就出去乱跑。他睡了,我才能写作业。望着弟弟睡熟时嘴角露出的甜甜笑意,我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虽然那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华,生活却使我过早地成熟,过早地独立。我的生活虽苦,但能让弟弟快活地生活,我感到幸福,能为妈妈分担忧愁,我感到欣慰。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女孩无用?
花开了又谢了,叶绿了又黄了,在家与学校间的那条小路上,留下了我匆匆的足迹。脚步有些沉重,却倔强地迈动。终于有一天,走出了那条小径,迈入了市重点中学的殿堂。
升入中学,老师让我当班长。当班长难,当个女班长就更难了。开始遭到一些女生的忌妒,一些男生也不屑一顾。这其中的苦与涩,我默默地吞下。既然当了,就要当好。
学习上我热心帮助同学,有问必答;生活上我像对待自己的弟弟妹妹,悉心地照顾他们。处处以身作则,严格要求自己……于是,我首先赢得了女生的心。我们一起唱歌、锻炼,无所顾忌地争论,轻声细语地交谈。后来她们竟将心里话悄悄地吐给我听。这是何等的信任!
然而,要想得男生另眼看待可不容易。在一次劳动中,他们终于转变了自己的看法。
那次,我们班的任务是拔草,男女生分工完毕,劳动就开始了。有个调皮的男生说:“班长,对你们这帮‘女兵’来说,甭提干活,还是先把手保护好吧。否则纤纤细指伤痕累累,哭爹喊娘将为时晚矣。”这话可激怒了我:“别看我们纤纤细指,干起活来可不比你们的棒槌手差。不信咱就比比。”同学们观阵,比赛开始。
拔草对我来说算是家常便饭。没进入这所中学之前,哪年不去拔草拔菜?我暗下决心,今天倒要和你决一雌雄。在同学们的助威声中,这名男生被我落下了。男生们开始为他加油,渐渐地都不出声了,只能听到嚓嚓地拔草声。一会儿,到了地头儿,我直起腰,周围响起了一阵掌声。那名男生赞许地说:“行,服了。”此刻,我只觉鼻子发酸,泪水模糊了视线。若是没人,我会任泪水流淌的。
如今,我已18岁,蓦然回首,只见身后的路留下了一串深深浅浅的足迹。时间虽已逝去,却隐约可见从霞光中走来的身影:不怕苦,不服输,走路总爱昂头阔步。为何走得如此坚定?只因我还很年轻。前进号角刚刚吹响,我将驾着帆船去迎接更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