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九月份回家时,母亲提到一个笑话,说你哥哥小时候人家问他长大了干什么,他说开火车。因为那时候在我们的脑海中,开火车是一件多么伟大而崇高的事业啊,哪里知道开火车的也属于无产阶级。奶奶于是问他说,你长大了还要不要奶奶?哥哥说,奶奶,你把铁路修好,我长大了开火车来接你……
?我的哥哥是个十足的胆小鬼。我这么说并无丝毫的夸张之嫌,每一个北山上花岔的人,都知道我所言非虚。只是作为我哥哥的弟弟,我比他们有着更深的体会,知道更多关于这个胆小鬼的故事。我将一一讲来。
??我哥哥对于一切自然现象有着天然的恐惧和敬畏之心,像原始初民一样心地纯洁、天真烂漫。他曾经三次被狗咬伤,这种经历却使他获得了一种特殊的技能,他学狗叫惟妙惟肖,我迄今为止还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比从他嘴里出来的狗叫声更像狗叫声,哪怕就是在电视上也没有。小时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害怕打雷。打雷最多的时候,一般正是拔麦子的时节,按时令来说大致在秋天,家乡的每一个农人在这时都精神紧张,像怀着孩子的孕妇一样甜蜜而疲惫地奔走在田间麦垄,日不出就作日落了还不息。收麦子就像打仗啊。在这样的季节里,和所有北山上花岔的农人一样,我的父母也会投入到这轰轰烈烈的与大自然的斗争之中去,我哥哥和我就成为了妨碍他们进行生产劳动的碍手碍脚的家伙。我们在家留守,我哥哥的职责是看护我。在某一个秋天的午后,天边飘来一片乌云,不一会儿便电光闪闪、雷声大作,我的父母在外劳作,还没有回来。我哥哥见此情景,早已魂飞魄散,一把把我拉进屋子里,关了门窗连门口都不让我站。我目睹此景,心中暗喜,这个人高马大常常欺负的家伙终于露出了其孱弱的本性,从此以后我内心里再也不怕他了。当然表面上我还得装作十分尊敬他,因为这家伙腿长无比,挨那一脚那可不是好玩的。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这种表现是典型的装孙子,是一切弱小民族与强大的帝国主义进行顽强斗争的基本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