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可多说,这首歌并不是唱给所有人的,这是给女儿可可的歌。
真正的死亡是被心爱的人遗忘。
一
小的时候,我对死亡没有概念,只觉得又能去一家吃宴席,高兴不已。小小的我不理解,为什么一群人围着中堂的大木盒子痛哭流涕。木盒子里边是什么,好奇的我扒过去望,那岁月揉皱的白纸一样的皮肤上留着骇人的斑点,我吓得木住了,忽地被大人拉到一旁。我问妈妈,为什么他睡着不起来,妈妈说死了就起不来了。从那以后,我对死亡有着莫名的恐惧,经常害怕得蒙在被子里,我想,会不会这觉睡着了就醒不来了啊。
小时候听过很多奇闻异事,人死后还灵的不在少数。传闻头七的晚上,死过的人会回来再看亲人一眼,这对亲人来说当然是慰藉,可是当时我只觉得汗毛竖立,晚上不敢挪屋半步。当事人红着眼睛地跟街坊邻居说,妈妈回来了,昨天晚上我听到了脚步声,早上起来灶里的锅盖掀开了,锅里的水冒着烟,我妈肯定想给我再煮一顿饭……说着说着哭得不能自已,众人忙上去宽慰,惊呼,显灵了啊,显灵了啊,走好啊,不要牵挂。这事对当时的我刺激不小,大人对死亡的解释危言耸听,他们说,人死了就会变成鬼,能说能走,还有法术,经常捉不听话的小孩子。
小时候鬼片看多了,什么僵尸啊、聊斋啊、奥特曼打怪兽啊、西游记里的妖怪啊,我对鬼的概念就是面目狰狞、丑陋阴森、残忍血腥、无恶不作……我在大人的“不听话就会被鬼怪带走”之类恫吓中长大,每天白天惊心动魄地看着鬼片,晚上就开始胆战心惊。我还记得我经常梦到自己路过一片乱葬岗,突然腿脚瘫痪,走不动了,或者放学路上被无头鬼追杀,我跟它斗智斗勇,或者晚上睡觉僵尸光临,我躲在门后边屏足呼息……
可能有人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是小时候的我哪有什么大是大非观,那时的我觉得自己肯定是擂同桌吃的这一类缺德事儿做多了,罪无可恕,才会一直被鬼怪侵扰。平时鸡毛蒜皮的过失在心里一烙一个疙瘩,我想我这样的人死了应该下地狱吧,还是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火海泡油锅,受尽折磨才能弥补。
现在想想,都是自己小时候喜欢蒙着被子睡惹的祸,经常半夜睡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才会做噩梦。可是上一辈的言传还有那个时期的影视作品让当时的我,对死亡、对鬼魂可真是细思极恐。
二
2007年11月,小雪。
二伯的葬礼上庄严肃穆,跳大神的道士裹着华被单在队伍前手舞足蹈,我捧着二伯的遗像走在队伍前。那天很冷,北风中夹杂着雪子,我的手冻的通红,然后麻木。
二伯没有妻室、没有子女,只管一人吃饱,平时最喜欢抽烟,临终的时候还嚷嚷着要抽最后一口,可就是吸烟导致的肺癌害了他。其实,我跟二伯不亲,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二伯经常住在三伯家,很少到我家来,但我知道二伯对我还有哥哥的学习还挺上心的,他常年背井离乡、外出工作,一年打不了几次照面,只是过年给二伯拜年的时候能跟他说几句话,然后给我零钱,让我置办一些学习用品。
二伯走的时候我才15岁,初三。我没有去守灵,见到他最后一面。我所感受到的悲切,不是来自对二伯的感情,而是在遗体火化时,我最亲的姑姑,也就是二伯的妹妹,在一旁哭的几乎昏厥。生离死别我多是旁观,可是它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发生在我身边,让生者痛,我对死亡的感知从殚精竭虑地恐惧演变成了静水深流地肃穆。
其实,相比于鬼魂,我更害怕最亲的人的离开。
三
你怕不怕鬼?
不怕。
你信不信世界上有灵魂?
我不信。人死了,就像空中的一阵烟,慢慢消散了一样。
我用书本上的科学事实武装着,似乎穿上了一件密不透风的盔甲,封建迷信、妖魔鬼怪无孔可入。
我不会再感到害怕,还一度认为家里过年、清明祭祖实在是费时费力,死人要是能拿到烧掉的那些东西,冥界早就通货膨胀了。个人的死亡不过是人类进化史的更迭而已,子子孙孙,生生死死,无穷无尽。
三
直到看了这部电影《寻梦环游记》,我的死亡观又重构了。
不论现在科学有多发达,人类有多理性,对感情的追求依旧是刚需。与其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宁愿相信有这么一个亡灵世界,离散的家人还会在这里重聚。
不需要佐证,不需要援引,人的奇妙不就在于他惊人的想象么。就像电影里给我们展示的那样,那个世界,那里的人,那熟悉的场景,仿佛一切触手可及。
我时刻觉着,他还活着。
在记忆里,安静又慈祥。
传闻有关“亡灵”的敏感词汇,过审很难,但这部电影却不同以往恐怖概念中的亡灵,这么有爱、绚丽的亡灵世界,还是头一次见。那壮阔的场景、璀璨的色彩、精妙的布局,让人觉得传说中的天堂就该是这样的。打着迪士尼和皮克斯标签的电影总是能让人满怀期待,而这部电影里亡灵世界的3D观影体验可谓震撼,其传达“梦想与家人的抉择”、“宽恕与原谅”的思想很具有反转性,而我更欣喜的是,它所给我展示的死亡,如此壮观而华丽。
结语
记住那些你爱的人,因为到达彼此的不是距离而是心意,无论死亡,也无论他身处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