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色彩斑澜的玻璃瓦折射出清晰纯净的阳光,扑在脸上就像敷着毛绒绒的光圈柔软而细致,门外的地板还沾染着一片片明亮的青苔,仿佛一道道淡绿色的印痕。
滚圆肥壮的黄狗和姥姥用一下午工夫炖的红烧肉的气息弥散着氤氲着。姥姥不高很瘦,蛇皮一样的皱纹爬上她嶙峋的手架,嘴唇苍白没有血色,却能印照出她最温暖的笑,妈妈说姥姥身体不好,柜子底下摆满的都是她的药瓶。可姥姥看起来却很硬朗,她会用灵巧的手为我缝制一双双过冬的毛线鞋,妈妈总是阻拦劝她休息,姥姥双手仿佛很有力,总是一次次推开妈妈的手,接着又一针一线地赶制。晚上的小院还点着微弱的月光,朦胧间我看见两根长针不停地交错回旋,有时候姥姥力不从心的轻握颤抖的手,时不时的转过头来看我,我赶紧闭上眼,感觉着姥姥给我盖上棉被,秋天的夜很凉,不知道单薄体弱的姥姥会不会冷?
多少个午后,姥姥都会用尝尽冷暖的手为我扎上马尾辫,看着我满脸欣喜的举着一把粉色的花洋伞蹬着自行车不停的转圈,姥姥满足的看着我酒窝里荡漾的笑意如同花洋伞蔓延开的粉红。我摁了摁响铃清脆的象我和姥姥的的笑声,肥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短腿狗跟着我艰难的追逐阳光,漫不惊心却也乐在其中。风吹动葱茏的叶片也吹散了我被汗湿的马尾辫,阳光刺进双眼,满是姥姥的笑颜。
那天深夜,爸爸摇醒了熟睡的我,赶到医院看着失控的妈妈与躺着的姥姥—那个童年里最亲近的人,我不知所措。消毒水里夹杂着泪水的咸味,我不懂死的神秘只知道无声的哭泣。泪眼里我仿佛看到我的小洋伞被白色挤成碎片,我的童年我的姥姥……
玻璃瓦碎了一地,每一片都感伤且清亮,阳光折射出姥姥种种微笑,温暖灿烂,我小心翼翼的捡起一片收好,我要把它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因为这留在心底的风景,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