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沂河的沂水段,有座叫小二龙山的山岭,相传梁山好汉李逵在背母路过这里时,他母亲因为口渴得厉害,李逵便在庙宇前扛起一个大石鼎,步行几十里地去拔山(沂水城西北)寻水,回来时,母亲已被老虎咬死……至今,沂水的东皋公园里还保留着当年李逵打虎的山洞和用来取水的石鼎。
小二龙山横卧于我们的村庄之北,所以村里人又叫它“北岭”。环北岭有条小河,它自西向东绕过了我们的村庄,经村南林地汇入沂河,在小河入村的口岸,老人们都管它叫木桥,只是,当年的木桥,早已不复存在,从我记事的那时起,它就是一座石板子盖顶的石拱桥。
每逢夏日的夜晚,石拱桥便成了我们村人最聚集的地方之一,桥头这边有说书唱戏的,那边有小卖部和“藏猫”的小孩子。还记得我小的时侯,来了一帮“玩把戏”的,我被请上台去变了个“花姑娘”,引得村人们破涕大笑。
石板桥下的河水总是澄清澄清,水小时,河水淌过铺着大石板的桥洞,伴着小孩子在里面的走动,河水与桥壁的碰撞发出“咣、咣、咣”的清脆响声,五彩的波澜辉映到生满绿苔的洞壁上,让人顿觉清凉。
石板桥下的石缝里,不仅有小鱼、小虾,还有螃蟹和血鳝。年龄小一点的孩子,会用一个透明的广口玻璃罐头瓶来诱捕小鱼,先在瓶口处系上绳子,然后栓上木棍,里面放上猪食,比较富裕人家的孩子,可以把肯过的骨头放入里面,这样会诱捕到更多的小鱼。这种用罐头瓶捕来的小鱼因为长不大,最多长到跟麦穗那么大就不长了,所以这种鱼又叫“麦穗鱼”。虽然鱼小,但是煎出来的味道却特别鲜美。
再大一点的孩子,一般都学会了用网打鱼和钓鱼。沂河里可钓的鱼很多,常见的有鲫鱼、鲤鱼、鲶鱼,还有一种只在水面上游动的“窜条鱼”,因为这种鱼漂在水面上游得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了,有时甚至还会跳出水面很高,所以都叫“窜条”。而血鳝则是石板桥下的“特有物种”,它常常隐藏于水下的石缝里司机捕食,这也给钓鱼者提供了绝佳的良机。钓血鳝要用特制的鱼杆,这种鱼杆不需要鱼线和浮子,只需用钢制的废自行车辐条摸出锋利的勾,然后在末端楯上木头把就可以了。从石缝里探出头来觅食的血鳝,发现有蚯蚓蜿蜒,便以看不见的急速咬了上去,钓鳝人便乘机将其钓出,又因为血鳝的盘壁能力很强,有时会费很大的劲儿。
后来,通过石板桥的机动车辆渐渐多了起来,桥体越来越难承重负,桥面上的大青石板开始松动脱落,农忙时节,拉庄稼的车走在桥上胆战心惊,事故不断,直到今年县乡两委选举,选出第一届真正的民选书记,及城乡一体化工程的深入展开,石板桥的命运,才由此彻底发生了改变。
新任书记上任之初,便着手处理石拱桥的问题。石拱桥的那头还连着两个村庄,一个叫“快堡”,它因为抗战时我方以极快的速度将此地的碉堡拿下,所以取名“快堡”,紧挨着的“嘉贺庄”也是取了这么个与抗战有关的名字,这两个村庄的人进出沂水县城,都必须经多这座多年失修的石拱桥。因此,修桥的事,也得到了外村村民的一致赞扬。难怪,投票选举的时候,有好多不认字的老人拿着手里的选票问:“袁忠诚的名字在哪里啊?我选袁忠诚。”
农历五月的乡间,早已是麦黄待收的时节,打麦场开始行动,春蚕已经上市,桑田里被修剪的只剩了吐着新绿的嫩芽,晚风吹过的村头巷尾,仿佛能够听到农家磨刀开镰的嚯嚯声。
在这之前,我就听说了老家修桥的事,除了修桥,听说还要在上游建起一座可以养鱼、防旱、排涝的多功能小水库。在一个雾雨蒙蒙的早晨,我借着回家的机会,特意绕到了修桥的工地。
柴门狗吠声渐行渐近,插着篱笆的菜园小屋,别致而有趣,辣椒地里是新栽培的辣椒苗,疏松的黄土,青青的幼苗,在雨中舒服地呼吸着,“米豆”架已是白花有果,西红柿红绿相间,蒙着薄膜的大棚成排成对。
夏天下的微雨如此滋润,让缠绵的乡路更多了几许不舍的踌躇。真不忍心敲开园舍的寨门,看管工地和园舍的大爷,虽然有一点儿驼背,但他依然神清气爽,憨实的笑脸挂着几分得意的神情,他指着雨中尚未完工的小桥娓娓道来:“……我们社员(指百姓)都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