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我也曾是个俗人,看山是山,看海是海,看花是花,唯独见了黄沙,见了黄沙遍布的荒漠,见了高原上那一株松,心潮开始翻涌,山丘百川开始震荡,满天星河开始闪烁,我和天地万物都奔向你。
“种不活树,我就死在坝上!”
那一年,我带着我的誓言和青春独自前往漫天风沙的高寒地区——塞罕坝。
我喜欢它的名字,意为“美丽的高岭”。它曾是一片林海,有漂亮的梅花鹿,有会唱歌的小鸟,还有会弹马头琴的父亲;我也喜欢它的故事,这里曾有我的父母,有抗日时期的革命同志,我坚信将来也会有我的故事。
我独自上坝种树三年。三年不休,三年研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三年来,我过着近乎于苦行僧的生活,环境的困苦和几乎为零的成活率折磨着我。整日头发不修,胡子不理,以至坝下人唤我野人“鲁滨逊”。但我喜欢这样的称呼,这让我更加坚信我会和他一样,一样坚强,也一样会有好的结果。陪伴我的只有“星期六”,他是我在这里捡到的狗,对我来说就像是兄弟了。
一层烟雨一楼台,一花只为一树开,我会陪着塞罕坝重回绿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三年了,这里依旧满天风沙,依旧高寒稀人烟,也依旧是我的梦想。
“场长,你看这群孩子,没吃饭就先来看看苗圃。”“是呀,是呀,后生可畏,林场的建设有希望啊。”
我循声闻去,是领导带着学林业的大学生来了。我瞥见,他们拔了我日夜精心呵护的苗子,我冲上去质问,他们却说是在帮我清除影响生长的次等苗。我开始与他们敌对,我笃定他们在这里待不长,这里日夜是风沙,冬夜可达零下四十度,他们不过想在档案上留光荣罢了。
直到——
大雪纷纷扬扬,纷纷扬扬地落了一个星期,我们没有粮食,没有暖炉。屋外是雪白素布,狂风怒号,屋内是因大雪封山而担忧的我们。也罢,也罢,或是我真与林海无缘,我们放下偏见,放下浮躁,坦诚相待,共度最好时光。才知,年轻人们有的是朝气,有的是雄心,有的是变沙漠为绿洲的勇气。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我老了,把青春都献给了塞罕坝,时光不负有心人,星光不问赶路人。如今的我透过塞罕坝落叶松的枝叶,仍能看到大雪中的那点点希望,上天没有放弃我们,林海在等着我们,我们也在等着梅花鹿和会唱歌的小鸟。
梅花鹿奔过丛林,头顶传来鸟儿的天籁之音,马头琴迎风而起,这皆是因一场遇上树的绚烂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