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个健忘老头,他所记得者,不过美人如玉,不出盖世英豪。而芸芸众生,那些成了历史的炮灰的龙套甲乙丙丁们只得捞到一个集体名词——小人物。小人物不需太多修饰,四个关键词足矣。
削。
他们削尖的不是脑袋,是眼界。他们所求再明显不过,车子房子票子而已。爱铁饭碗,更爱人前显耀的风光,爱好位子,更爱大权在握的骄傲。他们始终在与人争夺,在喧嚣的人海中推挤,在变幻的时局里浮沉,看似精明强干目标明确却放任内心随波逐流,渴望着大家的渴望,追求着众人的追求。少年钻营中年庸碌,老来蓦然回首方知自身微渺而欲海阔大,悔恨被推离太远,不复最初的梦想。
笑。
对,就是笑。是韩愈所恶群聚而笑的笑,是曾巩所惧顾视而笑的笑,是老庄所嘲奚以九万里而南为的笑。这里是喧闹的发源地,那三五成群,额额相触,唇耳相接,眼波流转,心照不宣的笑啊。笑声是细密的丝线,裹住了挣扎不休的众人,遍布每一处东隅和每一棵桑榆。大官员的落马,大明星的丑闻自是可叹可笑的,张三的瓜田和王二的李树当然也不可错过。他们拥有世界上所有的常识,腹中满仓大小事,都待口舌的机械运动拿出来晾晒。
逍。
或许金庸所说的逍遥派至今还有大隐隐于市的徒子徒孙吧。他们有北冥神功,善从浩如烟海的文字中吸纳智慧,化为己用;他们有凌波微步,可在流言的漫天箭雨和浮躁的遍地刀光中轻松游走,守住灵台清明;他们使的可是天山折梅手,与大小琐事见招拆招,借力打力,使自己免于烦忧挫折的联手围困。他们当然不是高深圣人,他们只是守着小人物的壳子,却放灵魂飞离尘埃,看青冥浩荡渌水波澜长风呼啸。
小。
深知自我微小方能仰观宇宙阔大。明了自身平凡却不放弃对鲜活饱满的未来的期待,知晓人间黑暗却不放弃对天际曙光的追索。就像建立远比毁灭困难,静默持久的坚守远比一时的激奋困难。小人物不是创世纪辟新学的牛顿,但他们站在一起,凝聚成牛顿脚下的巨人。这是微弱却绝不徒劳的努力,当这个不尽如人意的社会奔着更完美的方向而去,当这个变革的国家正在颠簸却有前路的轨道上飞驰,你当明了是谁正在蒸汽机中燃烧。
小人物各有活法,各有滋味,且问内心喜恶,总有一款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