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枝头还是它炫耀美丽的舞台;今天,它的生命却画上了句号。生命究竟在以怎样的速度枯萎?这真是个令人一想便脊背发凉的问题。
窗外的绿意,出奇地新鲜,滋润着我困乏的双眼。我推开窗,准备拥抱更多的清新。忽然,一个黑影啪的一声砸在了窗台上。
定睛一看,壁虎!三角形的小脑袋上闭合着两条狭缝,细小的爪子像4朵微型的龙葵,纤细的尾巴不安地左右摇摆着。我大骇:这飞檐走壁的劳什子怎么从窗上掉下来了?
我如临大敌,本想用木棍拔它下去,但考虑到身处三楼,此举似乎过于残忍。于是倚在窗边,干脆等它自行告退。
奇怪——一般壁虎见了人早就逃之天天,这只不但没溜,反而挪挪爪子趴下了,大有长期驻留之意。正纳闷于它的有恃无恐,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映入眼帘:本应平滑的鳞片残缺不齐,像被撕裂的衣衫;本该乌油油的背脊,被刷上了一层惨淡的灰白;后腿上的皮肤绞成一团,仿佛经过车轮的来回碾压。小东西,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遽然想起曾经的某晚,一只壁虎在窗台上漫步,我被吓得半死的情形,莫非就是这个家伙?原来它一直在窗户的缝隙中苟延残喘,而我竟浑然不觉。是我的'开窗关窗酿成了它的惨剧吗?
罪恶感瞬间压抑得我不能呼吸。我必须救活它!可手中的纸板刚触到它的爪子,它便惊慌不安地扭动起来,艰难的步履仿佛耗尽了平生的力量。越来越接近窗台的边缘了!这只严重受伤的壁虎,由于慌乱地退后,在与窗台沿重合的一霎那,直坠而下。啊,这生命的落幕竟有着自杀式的悲壮!
我飞奔到楼下,幻想能找到它。没有,是死无全尸吗?它竟连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我,还是我赎罪心0切加速了它走向死亡?本想摘掉刽子手的黑帽,反而被再次更紧地扣上?
我伤感地回到楼上,迷惘地看着窗外,目光过处,又是瓶中那残香驻留的紫薇。它仿佛在控诉:看看你的双手吧,沾满了多少生命的鲜血!我不禁一阵战栗:无知的怜悯与爱的狂热,常常弄巧成拙,伤害本真自然的生命。生命之间遥远的尊重,有时要比一厢情愿的怜悯和充满欲望的爱怜重要得多。
生命的物语,其实无处不在,所缺的只是能听到这种沉默的知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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